伏妖（3）（1 / 2）

琴修在冥界中人私自的出口处遇见了花神。

她好像等候已久，见了他微微一笑，却是几经踌躇，轻声开口，“公主今日大婚如何？”

“来了刺客。”

花神臂间挽着的篮骤然落地。她不顾自己的温柔恬淡，甚至伸手抓住琴修的袖子，“公主……公主没事吧？”

“公主没事，婚宴还在进行。”琴修垂眸看着她的手，每日轻柔的在花间穿梭的柔荑轻轻的在抖，天界仪态最优美的神仙容颜失色，眉眼间和花照的相似是怎样也掩盖不住的——只是她太久未见人，女孩渐渐的长开一日一个模样。资历老的神族忘记了她的模样，资历浅的神族从未见过花神真容。

原来漫天鲜花飞舞不是作伪，是花灵的祝福，载着一份沉甸甸心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嫁了个怎样的人？”

“是位年轻将军，我从前在天界时从未见过。”他最终只说。

也是个不爱她的人。

话未出口，她的母亲却明白，苦涩一笑，慢慢松开了他的衣袖。

花神觉出失态，抬手想抹抹眼睛，却看见指尖上沾着淡淡血迹。

从前神界，众神都知道花神是个如何玲珑心肝又温柔聪慧的美人。她一思量便明白，竟像对着小时候的他，语气温柔哄诱，“好孩子，我去给你治伤。”

“陛下嘱我追查。”

她怔一怔，却说了不相干的话，“也好……你若遇事困难，不若去问问泯歌那孩子，他自小做事是严谨的，脑中记的事也多。”

琴修点一点头。正待要走，花神又开口唤住他，“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不吝这命也替你办成。”

谁知他却忽然顿住脚步了，竟有几分犹豫才道，“您可有三千桂的树种？”

花神怔了一下，显是没想到他说出如此小事，“三千桂三十三年结一种，我这儿已有不少。只是阴气重处神树难以生长……”

“不在冥界种。上次桂花糖很好吃，想着种一棵便能时时吃着。”

花神便从袖中拿出小小锦袋，递给他道，“几百枚种子，总有能活的。三千桂开花苛刻，须心思纯净之人时时守着，能否制糖便全看运气了。”正因开花困难，不然树种一落早被人索要干净，她手中才积起这样多，一并送了给他。

“养的活。”琴修闻言道。他是断断无时间时时守着的，况心思也未必纯净。一时想的却不是大大咧咧全无心事的驿梅，而是觉出十分好吃让他舍下一千余年脸面如个顽童索要树种的雪夜。

他在无意间获悉一个巨大秘密后辞别花神。

耽误这许多时候，他却并不担心失去刺客踪迹。世人多关注冥界掌着轮回，却未留神冥界洞悉一切魂魄——神族未予大妖名分，然大妖有灵，同人类魂魄相类，不过缺神族的正名赠予。

除却天上司魂，冥王了解魂魄至深。然他掌握轮回过程，司魂却知凡人往事今生，同冥界之前的一切，是天帝制衡冥界的关键法宝。

循迹而至不过百里，黑沉下来的天空背景下便能看见地上的斑斑血迹。

妖自爆妖丹与自杀无异，那妖族的刺客能逃脱至此已是不易。他步步走去，一柄剑似是竭尽了主人全力的从草丛中掷了出来。

力道实在是弱，琴修只手便能拂去。然他却从袖中取出佩剑空了的剑鞘，向上一格，方把那剑打落在地。他神色一贯寡淡，除了寥寥数人，无人知晓他的认真端肃。

草叶晃动，暗红色的血慢慢滴了巫族踏过的路。方才斗篷下隐隐现出的锐利眼睛已漫上灰白枯萎，他却忽而一笑，全然不在乎死生大仇了似的。

他说，“神族三千，唯君尚君子。”

如对婚礼上忽然出现的变故、对刺客忽然决定现身，琴修对他这话依然神情不变。一缕风尚有强弱方向，失魂之人尚能癫狂哭笑，他眼角眉梢竟是空无一物。

“大人可修无情道？”巫族说着便以手掩唇，低低咳了一声，再摊开手时手上已多了斑斑血迹。

“不曾。”

灰色雾气点点逸散，斗篷下墨发成白。巫族闭了眼，指尖在干瘦的腕上轻点，似在算着什么。

琴修全然不在意敌人的溜神，只余光扫着，听得他道，“大人身边可有久病不愈之人？依您之地位尚且不治，只能一味由那病自发生长。”

“你欲如何。”这却是他第一次开口，依旧冷冷淡淡，却有若有若无戒备。

“凡妖必有擅之能。我巫妖一族通巫术，测通灵。命格既改必损魂魄，巫妖骨焚成灰是为良药，渡往生安魂魄。死时甘愿，效用便大些。我愿永世不得超生，但求大人一事。”

“你说。”

“族中几个幼子尚未出世，也不知活也不成。天下广袤，我以命作换，求您寻个偏远之地将它们抛却，活与不活全在我族命数，只欲求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