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游（4）（1 / 2）

他既出门赶工，便有是雪夜琴修二人在房。雪夜端坐小几左旁回想计算方才的局势，琴修便沉默着去桌旁收拾清益送来的种种药材食材。

食材粗略分拣，药材却是要分功效储存备用的，需格外用心些。他分至末尾，却在篮底发现一朵鲜亮灿烂的山间野花，手捏在花朵细细的根茎微微恍神。

他已然忘情了，自心头三滴创冥界之血离去。

从前住处多是殷红妖冶永远盛开的彼岸花，为游荡亡魂警醒方向；自然险处多奇花怪草，游荡郎中甘冒奇险摘取入药；他亦见那少年孟婆同泯歌在阴沉土地悠闲散步，耳边被泯歌亲手别上一朵小小的花。

平生见秀丽风景无数，万花盛开凋谢，千万人行来又离去，他却不懂这一朵小小野花究竟乘托何意。

“我想出下一步了，妙得很。”他背向雪夜整理，忽听带着得意的动听声音。

雪夜同他诉说所想，一面还留神屋外是否有脚步，未十分留意他在如何，只是笑得轻松恣意。

他末了还是轻轻把花放回篮底，用一株无意中混进来的野草作衬相伴，转身专注去听雪夜的灵感了。

“其实这日子同家中也像，不过换个地方新鲜自在的很。”末了雪夜轻轻一笑略有感叹，宽袖下伸出一截玉白的腕，以手作撑敛了眸望他。

“你若愿意呆多久都成，若腻了就再往边界走走。”琴修道。

说这许多，清益拿着改造完的木牌去而复返。这话题也暂被搁置，雪夜重新投入到游戏和赌注中了。

谁也不料这浮生半日闲竟真只是半日。

夜间雪夜被琴修按住吃了药后总算自觉，除了外衫安静的闭眼躺在床的里侧等待近来安顺的睡意涌来。琴修坐他身边床沿借着淡雅月光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事务奏章，随手放在桌上的冥王令忽而散发出淡淡光芒，震动起来。

他见着光芒颜色便知是谁，拾起令牌走出门外同对面说话。

此次却并非是引渡使了，乃是鬼差秦一。且听着对面声音嘈杂，一经接通立刻急急忙忙开口，“陛下，今晚有一支妖族忽然攻击冥界，引渡使大人正带人对抗，您现下……”

“我现在回去。”琴修不等他说完，道。

他小心地开门，避免惊扰了床上人脆弱的睡眠。不料早在他出门那一刻雪夜便从浅眠中醒来，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安静的看着他。

琴修尚未开口，他便轻轻点头以示明白，长发微有凌乱的铺在肩头，眼中尚还带着些许困意，意外的显出几分不符平日的乖巧。

他那一刻便十分想要伸手去揉一揉他，不知所起，却也果真伸出了手落在微凉的发丝。

一触即离，他看见雪夜微微睁圆了的眼。袖袍一甩，莫名闭关修炼了许久的诺从中滑落，在他关门离开那一刻才迷茫的睁开了眼。

来时为风景，多走修缮完好的官道或景色宜人之处。此时忽而返程，为图最快速度离开妖族范围寻到有冥界入口处，琴修一路沿偏僻小路疾行。

他于半途便遇见前来接应的秦一。冥界鬼差除勾魂索外尚配短剑，人人习得御剑之术，是以秦一踏剑而行，在半空中一眼发现了冥王陛下。

“您的剑……”他望着琴修空空脚下，诧然道。

“予了徒儿。”

他神色淡然，如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事，秦一下意识点头，把法术放大的短剑让给他大半，待到再度御剑时才反应过来，“您收徒了？冥界有少主了？”

夜间荒野着实寂静，他惊讶之下不可谓不聒噪，琴修偏头看了他一眼，秦一顿时噤声，只老老实实的御起了剑。

距妖族与人间交界处近了，秦一本欲加快速度力求最短时间内赶到冥界，却在即将穿过结界时被琴修止下。

他眼见冥王从袖中倒出个粗糙木盒，上面的小阀一别便开，露出里面数枚散着氤氲黑雾的种子。

兽火零星，荒野上一片寂寥，宛如上古时候全然未开化的蛮荒。琴修把盒中之物一撒而下，不过眨眼之间便都不见踪影。

一族兴衰，便全成在一个黑茫茫的夜里。

他完成对临终之人的允诺，不多停留。手再一扬，纷纷扬扬的木屑便葬进了巫族幼灵的身旁。

“走罢。”

这是个无边苍茫的夜。冥界的入侵者连照明的火把都未举，夜视的种族一双双麻木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绿莹莹的光。

未曾言语叫喊，他们一来便是毫无章法的袭击。冥界多年未战，鬼差们瞧着散漫，却仍未丧失自己昔年的训练有素。询问未果，他们只能拔刀抵御，来犯之人虽数量算不得少，却毫无组织与章法，不过半夜便都尽数被打退。

琴修来前冥界其实已然胜利，紧急之下前往指挥的泯歌一贯沉稳玲珑，做事周全滴水不露。他头脑极速运转着思考这场飞来横祸的缘由，却在稍有头绪时发现先前在他嘱咐下鬼差们只是击伤而未杀死的妖族敌人卷土重来，带着断肢残腿不顾性命的只知拼命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