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袭人伏在地上，听到王夫人的话，瑟缩一下。

马仙姑是个姓马的道婆，她长年修道，很有些神通，不但是贾府的座上宾，成了贾宝玉寄名的干娘，还经常出入南安郡王府、锦田侯等侯府，在京城各豪门女眷中名气极大。

请她来看看宝二爷是不是被脏东西上身，自然是极稳妥的。

可……

袭人想着王夫人最后那句淡淡的吩咐，不由浑身发冷。

她话中的“那丫头”，必然指的是林姑娘林黛玉。

放在往常，就算听说了这种事，袭人也是要表明上假装不知道，暗地里拍手称妙的，可她想起刚才宝二爷那句冷冷的“眼线”，心里慌乱的不行。

二爷他为什么这么说呢，自己一向行事小心谨慎，不应该被他发现才对啊？

接下来半盏茶的时间，袭人恍恍惚惚的听着王夫人训话，诺诺的领了新的命令，软着脚退出了荣禧堂。

经过几日的收拾，神瑛已搬出了碧纱橱，正式住入了仪门外的绮霰斋。

绮霰斋本是两代荣国公的看书写字的地方，布局精致，摆设奢侈，只比袭爵的嫡长子贾赦的屋子略小，贾母偏爱嫡孙，早把这里指给他做了外书房。

贾宝玉不喜欢读书，平日最怕到这里来，神瑛却觉得这里远离后宅，方便出入，圈了这里做以后的住所。

他嫌弃“绮霰”二字太过旖旎，改了名字叫“太初”，至此太初斋就成了荣国府宝二爷的地盘。

袭人离了荣禧堂王夫人院，走出垂花门，一路用帕子遮着脸回到太初斋。

垂花门以外，就是外院，女眷丫鬟们很少在外院自由行走，这回神瑛搬出来，让几个丫鬟的立场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晴雯等人索性不跨出太初斋，可袭人却不得不在贾母院、王夫人院来回走动。

现在袭人一路走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惹眼，怀疑是不是因此才惹得神瑛怀疑她。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内，就看到晴雯正一脸紧张的守着门，努力听着里头的动静。

她见袭人回来，努努嘴，无声的比出两个名字。

麝月、秋纹。

伺候宝玉的丫鬟婆子多不甚数，光大小丫鬟就有十几个，但这一搬迁，只有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四个大丫鬟能够跟着过来。

现在府里又在疯传，等在太初斋安顿好了，宝二爷可能连一个丫鬟都不留，闹的几人人心惶惶。

袭人知道麝月、秋纹两人肯定是在哀求神瑛，不由看一眼晴雯。

晴雯虽然紧张，却看不出有什么担忧的。

“你怎么不也一起？”袭人压低声音问。

晴雯奇怪的看她一眼，混不在意的说：“我自有老太太做主，老太太说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说完又去偷听里面的动静，一脸的好奇。

袭人一哂。

晴雯是好命，得了老太太的青眼，才能活的这么无忧无虑，不像自己，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一定不可能成为二爷身边幸存的两人之一。

她愤恨的想着，忽然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进来。”

袭人一抖，立刻卑躬屈膝的进去。

一进内间，果然看到麝月、秋纹两人跪在地上哭的花容失色，哀切的抽噎着。

屋内另一人却高高坐着，一脸漠然的翻阅着朝廷榜文，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行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神瑛淡淡道，“若我发现你们不过是一味攀扯，可就不是像现在，能轻松的离开了。”

“二爷，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呀，万万不敢有所隐瞒！”

两个丫鬟连忙哭着发誓。

一旁的袭人浑身一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不是哀求要留下来，而是在二爷面前检举揭发，说别人的坏话？

想到这种可能，袭人刚刚才建立好的心理防线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她有那么多的事情，瞒着晴雯，却没有瞒着老实顺从的麝月和秋纹。

难不成这两人都和二爷说了？

袭人脸色发白，连两个旧日同僚出去了，都没有发觉，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屋内胡思乱想。

越想越觉得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瑛放下手里的榜文，看向惨白着脸的袭人。

“有什么事？”

他问，冰冷的声音里无喜无怒。

袭人却仿佛感觉到主子身上传来的滔天的怒火，“扑通“一声跪下。

她张了张嘴，一咬牙，把刚才想了一路，决定瞒着神瑛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二爷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准备处罚她，可只要她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对二爷有用，兴许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麝月和秋纹什么都没说的话，那就更好了，她还可以重新获得二爷的信任，争取他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