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1 / 2)
那我呢?
三个字,让风文如的心,又不可抑止地痛了起来。
在他所精心刻画的这个事件里,无论对谁,他都能毫不犹豫的说,我问心无愧,唯有关雩风。
他是他计划里必须牺牲的无辜之人。
风文如难以抑制的耸动着肩膀,过多的歉意和难言的情绪在内心奔涌,化成尖锐的尖刺,刺进骨头,揉进血水。
他终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最终风文如还是以他那惊人的自我克制能力压下了心中的歉意,微微歪起了脑袋看着关雩风,甚至像个孩子似得为难地嘟起了腮帮子,看得关雩风越来越心凉,正欲转开视线时,却又听得风文如放声大笑道:“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在南北联合闹的满城风雨的眼下,此事根本不宜公开,也不能闹大,若否你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所以你要怎么处置我?能怎么处置我?废我武功吗?我本就不会,收押?不过是换个地方虚度光阴罢了,与在凌云寺中的日子并无不同,还是你打算直接斩断我的双手?这个注意似乎不错。”
言语已经冷到了极致,再猛烈的风也吹不散这四周满布的浓郁哀愁。
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
风文如想。
时间分明是流动的,可他的时间却恍如停滞了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每日所做的事情都是重复而无趣的,这样的人生他早已厌倦。
他所期望的,是一场伴随着刀光剑影的江湖路,在他的江湖里不需要倚红偎翠,也不必有血海深仇,只愿有十年夜雨,桃李春风。
他做不到他的希望,那他的不愿总要设法剔除。
恨我吧,然后狠下心肠,就用我的一切,来偿还对你的亏欠。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
关雩风看着风文如,看他嘲讽冷笑,看他言辞激烈。
不想一时情起,竟成半生死局。
内心杂乱之际,关雩风的脑海骤然浮现他离开关府时,关缺对他的嘱咐,一时间竟是思绪清明起来。
关雩风最后再看了眼前人一眼,此时风文如已低下头去,关雩风比风文如要高出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风文如半敛的眼睫,睫毛浓密,其形如扇,关雩风恍惚间又回到了今日清晨,园中有花,有水,有他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哈。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这江南终究不是他的江南。
关雩风合上双眼,再睁开时,他不在理会面前的风文如,转头对风辰逸道:“风大侠,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随着关雩风此言,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投注在风辰逸的身上,唯独风文如。
他依旧低着头。
“天刀关府需要一个交代。”关雩风冷然再道。
风文如原来垂着的脑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抬了起来。
事情暴露之时,他便已料到了这一刻,然预想与面对,全然不同。
风文如侧首,散着丝丝冷气的眸子看向风辰逸,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森然阴冷的微笑。
风辰逸沉吟半刻,道:“他说的没错,此事不宜声张,至于如何处置,还请关少侠允许风某斟酌。”
关雩风轻轻的嗯了一声:“该然,晚辈相信前辈会给出一个完美的处置方案。”
关雩风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风大侠的家事,晚辈不便参与,但关于梅花剑客的事情,我要即刻传书通知父亲。”
风辰逸点头,拱手抱拳:“风某多谢少侠体恤。”
“那在下告辞了。”话毕,关雩风转头深深地看了风眠霜一眼,却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李星河看着关雩风离开的方向微眯了眯眼。
“父亲你不能处置大哥,大哥只是一时走上歧途,而且伤害并未实质的造成。”见人离开,风静如率先出声,他步伐焦急,语调迫切地拦在了风辰逸面前。
风辰逸:“阿静,关少侠虽未言明,但关于此事我们必须给他一个交代,这一次虽未造成伤害,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不会有下一次的!”风静如断言。
可风辰逸却是静静不答。
风静如见状,心一寸一寸的冷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想的都是这些,你为什么不想一想那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吗?”
风辰逸长叹一声,他如何会不愧疚,可那改变不了事实。
“就算有千百苦衷,万千理由,也不能改变已犯下的过错,否则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可怜人,是不是都有踏入歧途的正当理由?”风辰逸的语调并不多么激昂,却有一种铮铮而不容置酌的威严,“阿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将无辜之人拖入死亡的深渊。”
“风伯伯,阿文他只是一时行差踏错,况且现在最坏的局面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杨楚接上劝道,他边说边靠近李星河,悄声道,“你倒是也说几句。”
李星河看了杨楚一眼,摇头:“一名领导者需要在决策时理性,裁断时绝情,所谓的人情只是不必要的包袱,所以我们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风大侠早有决断。”
李星河的话令风辰逸内心一恸,可他确如对方所言,早有决断:“多谢先生体谅。”
李星河凝目直视:“你是个好首领,却不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