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局(1 / 2)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远山轮廓起伏似东海之浪,微雨过后残存的薄雾宛如幽灵一般,飘荡在苍莽林木之间,远远望去一片幢幢灰影,只见群山尽头,仿佛海天相接之处,突然荡漾起一线绮丽缠绵的亮光。
竟是朝阳冲破云层,在天幕中露出头来。
李星河注视着眼前景色良久,转头对关峋道:“在你说明之前,我要提醒你,有些话一旦出口,你就没有退路了。”
关峋不料对方会有此一言,微怔了下,随即一笑,眉峰挑起:“退路太多的人,反而不敢前行。”
“好。”李星河抚掌赞叹,问道,“西海棠和江景渊有何关系?”
“海棠擅弈,五年前亭云阁主东方饮于申州开局,广邀天下棋手前往对弈,那一次海棠也去了,并在对弈之中遭遇了江景渊,他们两人下了一盘。”关峋似是陷入了沉思,缓缓道,“那盘棋,他们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却以和棋收尾,之后五年,每年元宵,海棠都会前往申州与江景渊对弈,而今年海棠赴约之后,再未归来。”
一盘棋下了三天三夜,那是何等高超的棋艺,以及定力,李星河想。
“你在申州可有见到江景渊?”
关峋摇头:“不曾,他的居所早已人去楼空。”
李星河略一琢磨,说道:“传闻江景渊是申州三楼的幕后老板。”
关峋看了李星河一眼,也不隐瞒,直接道:“那三座楼里,都有我们关府的暗探,事发之后我们亦有派人前去查探,并无任何异样,江景渊也不再那三座楼中。”
李星河起手抵着下颚,陷入沉思:“这么说来,江景渊是真的离开申州了?”
关峋道:“也许。”
“也许?”李星河好奇道。
“我们的人没见他出过申州,但申州城内亦无他的踪迹,他与海棠同样,都仿佛从申州城里凭空蒸发了一般。”
李星河闻言却是一笑:“看来你们在申州埋伏了不少的人。”
“府邸二当家时常造访之地,该然,尤其是海棠入城后,申州城内所有的暗哨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加倍注意。”顿了顿,关峋的眼眸中染上一片晦暗,蕴蓄着海面沉沉的狂风骤雨,又包含无尽深意,一声叹,他道,“可二当家还是失踪了。”
李星河细细回想从头,将关峋所言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而后转身:“走吧。”
关峋有一瞬诧异:“去哪?”
李星河勾唇一笑:“当然是去事发之地看看,不过虽然同去,但你我还是不要同路的好。”
关峋明白他的意思,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与关峋分道后,李星河也不急着赶路,与以往同样,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观赏。
一日早间李星河起床时,看见窗外一片莹白,似是落了雪,可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雪,而是铺天盖地的霜。
秋去冬来,越是靠近北地越加很冷。
待李星河抵达申州,已是半月后的黄昏。
天边霞光尽数消逝,一轮皓月的清辉盈盈洒落。
暮色冥,星月升。
月光朗照下的申州城清晰可见。
夜,本该无比黑暗。
可申州的夜不同。
它不仅不暗,还很亮,灯火通明。
就连天空都仿佛有火烧的云彩在滚动,这是人间骤然沉入地府,才能造就的血腥天空。
这本就是座罪恶与财富并存的城市。
踩着这样的夜色进城的李星河,很应景地被打劫了。
李星河左右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几个壮硕劫匪,叹了口气。
“识相的就快把身上的荷包和重要物品都交出来,不然哼哼哼。”劫匪中的一人,约莫着是头头,挥舞这手中的大刀威胁道。
李星河眨了眨眼,抬手从怀中摸出荷包至眼前看了会,又收了回去,客气地拒绝道:“抱歉啊兄台,在下身上并无贵重物品,而这荷包我随身多年,很是喜欢,所以恕难从命。”
见人拿出钱包,那劫匪还当对方果然识趣,内心一喜的同时也不由得有点得瑟,自己的眼光一向毒辣,守在城门,不好招惹的就放对方进去,像这种好拿捏的,就拦下打劫,从没出过差错。
可实在没料到,眼下这人竟会如此动作,顿时被气得不行,怒道:“谁要你的破荷包,老子要的是里面的银子!”
李星河一听,果断再次拒绝:“那更不行了,这可是在下的盘缠,给了你们,我就要露宿街头饿肚子了。”
那匪首被噎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老子管你饿不饿肚子,识相的就快把钱交出来,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匪首边说边挥着刀,带着一众属下一齐逼近李星河。
李星河不慌不乱,仍是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劝诫道:“别生气啊兄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手动脚,有辱斯思文。”
匪首冷冷一笑:“斯文?就让我的大刀告诉你什么叫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