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狂徒(1 / 2)
她的房间外有一株桃树,透过窗户恰好可以看见树顶,到了三四月间就会开出灼灼绚烂的桃花,在她看来是不输给樱花的美丽。
她就想起新买的那瓶指甲油,涂出来的颜色也是和桃花一样的粉色,于是走向书桌。
房间里一地狼藉,她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书本也丢在桌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也被翻了出来,散落了一地的羽绒,看起来像被小偷光顾过的现场。
她无视了这片杂乱,从抽屉里拿出了指甲油,然后坐下来,转动着刷子,慢悠悠地给自己的指甲抹上漂亮的粉色。
远山正一来到这个房间时,远山八重已经涂好了十根指甲,正对着手轻轻吹气。
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他准备好的一箩筐的安慰全部吞了回去,看了一圈乱糟糟的房间,不动声色地露出温和的笑容,“乖女回家吧。”
远山八重放下手,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鞠躬,也没有意外地点点头,“父亲稍等,我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远山正一看着这房间的惨像就皱眉毛,“回家给你买新的,都不要了。”
远山八重也爽快地点头答应,“那我要新裙子。”
她只拿起刚才的那瓶指甲油,从抽屉里又取出一个木盒,就将一切抛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跨出校门的时候,她还是问起来:“我的胁差,他们不还给我吗?”
远山正一摸着后脑勺叹气,“送到警局那里了,回头寄过来。”为了讨回那把“凶器”,他可费了不少功夫,可养女格外爱重那把胁差,他怕不拿回来,她就要自己动手去拿。
快要到家的时候,远山正一刻意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待会儿跟父亲过两招吧。”
“哦。”
远山菖蒲在家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等着他们两人归来,饭后远山正一找出两把木刀,递了一把给她。
远山菖蒲就眼看着那把刀在养女手中灵活翻转,轻轻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远山八重从十一岁开始就跟着炼狱杏寿郎学剑术,远山正一知道杏寿郎甚至教了她呼吸法,对于她的天赋早有预料。
但是她认真修行的时间也只有一年,他认为至多会和她打成平手,却没想到只过了一招,他就只能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
远山八重却以为自己下手太重,把他扶起来,“父亲,不要紧吗?”
远山正一找回了思考能力,望着她的目光复杂,轻轻叹了一声,板起脸说正事,“为什么大半夜离校?”
“松野她们约我出去,说要跟我比试胆量。”
“老师说你和她们关系不好,还要去赴约?”
“那座寺庙偏僻,听说最近真的有人在那里失踪,很可能有鬼出没。蠢货虽然蠢,但蠢得把命丢了就不好了,所以我去看看。”
“死掉的男人怎么回事?”
“她们找来吓唬我的家伙,出现了两只鬼,一只先偷袭了他,我没救下来。”远山八重轻描淡写地回答,“所以死掉了。”
远山正一微微沉默,安慰了她一句,“不要太介怀,这不是你的错。”
“嗯,我不介意。”她的神色平静到淡漠,“我又不欠他的。”
远山正一已经习惯她偶尔展现出对于生命漠然的态度,只是有点苦恼这几年改变生活环境的方法没起到半点作用,还好他如今说服了妻子,“今年的鬼杀队最终选拔,你也去参加怎么样?”
提到这个,她眼睛亮了起来,甚至带上一丝笑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
“我可以得到新刀吗?和杏寿郎一样的就好了。”她又问。
远山正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也露出一点笑意,“等你通过选拔,会有刀匠专门为你打造刀,想要什么样的就去和刀匠说吧。”
“进了鬼杀队,就得靠你自己了。”说着停了一下,像想起了什么,“杏寿郎已经成为炎柱了,不管怎么说,如果遇到了麻烦,你可以去找他。”
挺快的嘛。远山八重想,她一年前见到炼狱杏寿郎,他还展示过纹在手背上的文字,代表了他的阶级,当时还是甲字。
因为退役之后和刀匠断开了联系,远山正一就将自己的日轮刀交给她用,他相信最终选拔对她来说是没有难度的。
远山菖蒲却还是在出发的前一晚抱着她说了很久的话,给她做了新衣服,准备了干粮,第二天在大门前目送着养女走出了视野范围,才含着眼泪进了门。
远山家离最终选拔的地方很远,远山八重赶了十天路才到了藤袭山脚下,到那里时还是下午,零零散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她知道选拔在深夜举行,找了一片树荫坐下休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啃起了干粮,随意地打量这些“同伴”,每个人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仿佛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好惹几个字。
看来看去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人,她闭上双眼小憩养神。
醒过来的时候,月挂树梢,时间正好。
远山八重伸了一个懒腰,提着刀站起来,已经恢复了精神。
两名白发的和服少女提着灯笼出现在了入口,宛如镜中倒影般的面容像极了人偶,平静地宣读规则。
远山八重早已经熟记于心,越过她们看到了那座盛放着紫藤花的高山,黑暗中有着若隐若现的目光,冷冷地投向这里,是狂喜、嗜血和贪婪的显化。
山中的恶鬼也在期盼着一场盛宴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