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林涧在那边点头“嗯”了一声,倒是没听出格外的情绪。
他平日里工作忙,对待旁人正言厉色,但在林溪面前,总像是有一颗操不完的心。
这会儿,林涧刚开完一个糟心的会,林苑的丈夫在会上跟他争锋相对,两人因为东南亚新厂的安全事故问题争执不下,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几小时,就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这会儿听见林溪的声音,林涧往嘴里放了一根烟,心绪开始慢慢平静下来,靠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头的高楼星宇,轻声问她:“七七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七七是林溪的小名。
她小时候说话晚,会张嘴了又口齿不清,喊自己名字里的那个“溪”时舌头总抵不上牙齿,秦梳觉得有意思,想她生在七月,这名字又喊得顺口乖巧,就干脆定成了小名。
林溪迈着步子往前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声音骄里娇气:“刚才手机没有带在身上嘛。”
林涧听见她的回答倒是没多问,就只是笑,他比林溪大了八岁,平时对她一向有些放纵。
秦梳大学时给林文瑾生下林涧,两个人那时光顾爱得要死要活,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个有如附赠品一般的儿子,后来他们离婚,林涧无处可去,因为年纪太小,就只能被林家老太太带在身边养着。
零三年,秦梳和林文瑾复了婚,带着林溪从乡下回到北城。
林涧那时站在客厅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从小生活在母亲身边的妹妹,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嫌恶的,不过他性格冷淡,家教素养高,说不出多少刺耳的话来,于是转身回房,就只对着林溪不闻不问起来。
但林溪这人打小就会装傻,还比谁都擅长撒娇卖乖,仗着自己年纪小,长得又甜,丝毫不在意林涧的冷淡,整天黏在他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着,时间一长,就把林涧的那颗心给叫化了。
林溪那时候特别黏林涧,在她眼里,林涧爱干净,会弹琴,长得好看,说话做事不紧不慢,跟她在乡下接触的那些甩着大鼻涕呼朋唤友的咋呼少年完全不一样。
上了初中后,林涧要去美国读书,她就在家里一个劲地哭,哭得昏天暗地,最后林涧没了法子,只能每周给她亲手写信。
林溪为此特地模仿了好一阵林涧的笔迹,在她看来,林涧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刚劲有力,气质凛冽,任是谁见了,都是不会不喜欢的。
后来林涧毕业带了女友回国,林溪那会儿值青春期,正是无知、叛逆的时候,对人姑娘一点好脸色没有。
林涧跟那姑娘处了一阵,第二个月到底还是分了,理由也直截了当,林溪不喜欢。
就因为这事儿,林溪越发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在林涧面前装白莲花,在人女朋友面前耍心机,讨厌得不行,最后还是她的发小姚晴看不下去,对着她严肃教育了一阵,林溪这才意识到,她对林涧的这些依赖与崇拜其实是有一些病态的,那些骄纵、无理的念头生得理直气壮,说到底不过是她的自私而已。
所以高中毕业她就去了英国。
林涧倒没像她那样干涉或是大哭,替她准备好一切,临走前不忘三叮咛五嘱咐,之后隔三差五坐了飞机过去看她。
这么多年来,林涧身边来往的朋友不多,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这些人大多也知道林涧护犊子的特点,一向不敢跟林溪有过多牵扯。
毕竟,在这位祖宗眼里,自家妹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花,而其他的人都是张牙舞爪的臭傻逼,笑一笑是不怀好意,送个礼物就是要把人往家里拐,如果再甜言蜜语一些,那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得当即人道毁灭了。
林溪甩着脚丫子往前走,听见林涧那头吐烟的声音,不禁撅了撅嘴,小声骂到:“哥哥又抽烟呀?坏蛋,上次还答应我戒烟的。”
林涧在那头压着嗓子笑,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敲在铜钟上的石块儿似的。
林溪于是又不想骂他了,只皱着鼻子问:“哥哥吃饭了没有呀?”
林涧转身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摇头回答:“没,刚开完会,七七呢。”
林溪一听这话,又高高兴兴地炫耀起来:“早就吃了,我还吃了自己钓上来的鱼呢。”
“钓了鱼?七七现在在哪里?”
“在云鹤山庄,城南这边的一个地方,湖挺大的,空气也好。”
林涧当然知道云鹤山庄是什么地方,听她这么一说,就又操上心了,一边收拾手上的文件一边问:“怎么去那儿了,跟哪些人?”
林溪抿着嘴巴笑,一点儿没有外人面前那股子娇媚,单单纯纯像个孩子似的:“都是些认识的人。于夏下个月不是要去上海了嘛,她今天喊我过来吃饭,顺便见一见她未来老公,那人挺好玩儿的。”
林涧倒是知道于夏这个人,想了想就说:“嗯,我知道了,那七七在那里等着我,哥哥现在过来接你,今天太晚了,就睡哥哥那里,行吗。”
林涧自己买的房子也在南边儿,是大学那会儿用他自己投资赚的钱买的,现在升值了不少,离云鹤山庄不算太远,以前林溪常去,后来有一回遇着林涧的前女友,她就不怎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