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病驴磨(2 / 2)
「也不能排除有些人为了针对性地对她做些什么,而对卫国两郡动手。」姬景禄语气慎重:「不然难以解释秦广王出现在这里。」
姜望明白自己应该表明态度了。
他认真地说道:「秦广王确实是受赛事组委托,参与黄河赛事观察工作,有消弹风险,查缺补漏的任务,这一点众阁都可以作证。」
「我想他没有杀陈算的理由,且若真个行此恶事,以他的能力,会做得更干净一些,不至于让裴鸿九发现。」
「但陈算的户体就在他身前被发现,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认为他有必要配合景国的调查。」
姜真君为天下安宁是操碎了心:「这段时间他会守在玄冥宫里,以便随时跟贵方保持沟通。在合理范围内的需求,我想秦广王深明大义,不会推。」
名为配合,实为禁足。
尹观这次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就要被关一阵子,心里实在恼火。从前他可是真刀真枪真杀的:「凭——」
「钱不用还了。」
「什么钱?」
姜望回过头来看姬景禄:「这次事件,贵国是怎样划线的——-山王能否给在下交个实底?」
今时已是风满楼,一场暴雨不可避免。
陈算之死,卫郡超凡之屠,都是震惊现世的大事。
但无论如何,正在进行中的黄河之会,一定不能被影响,不可以中断。不然为此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希望现有的秩序不要被打破。但再往上,我只能说天心难测一一」姬景禄斟酌着道:「你们不是在观河台上闲聊吗,何不当面问问?」
姜望没好说自己已经被赶出聊天。
姬景禄又抬起手来:「此处山谷将要封锁,两位是否还有指教?」
尹观抬脚便走。
众生僧人倒是对姬景禄行了一礼,才心事重重地离去。
「没关系,不要紧的,不就是让你爹死不目吗?不就是你的祖祖辈辈,灵魂都不得安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给自己压力,该松懈就松懈一一卢野啊。」
「你娘生你的时候,以为有了希望,她是笑着死的。你知道吗?不过这是大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想玩耍就去窑子里,爷爷兜里还有几两预备买棺材的银子,留着也没用,拿去花了吧!」
「泪水比汗水容易,哭泣比坚持省力。」
「身过车轮皆死一一所以跪下来,跪着就不用被割头。」
「卢野————”-卢野。我知道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得清楚。你恨爷爷吗,从小把一切都堆在你身上。没有让你放松过一天。没有让你做过小孩子。」
「因为爷爷是个没有用的人,只能指望你。只能指望你—
「你—恨我吗?」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爷爷。
你只是太恨了,太累了,你没有办法。
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只是仇恨压得你不知如何去爱。
我没有恨过。
卢野在备战室里睁开了眼睛。
仍然站着桩,双手环抱如推磨。
已经是外楼场四强,就等着外楼魁名赛的那一天。
其他选手都在各家别馆里做最后的静养,名师指点,各种药浴调理着就连同样小国出身的龚天涯,这会儿也被一只肥白狸猫叫走,去开暮鼓书院的小灶了。再往前,白玉京酒楼的掌柜,也专门把他带出去指点过。
唯独卢野,只有卢野自己。
他刚赢得正赛名额时,举国欢腾,卫国那些脑满肠肥的王公贵族,还排着队地过来送补品,送官送爵。
等他杀进四强,那些人都不敢再露面了。
早已经沦落的卫国,可以有人才。不该有天才。
爷爷说卫国的皇室就是猪罗。
但他明白一一只有猪才能活着做皇帝。
人有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是按照你最初的想象老长成,现圾有它牢固的模具,世上绝大部分人只能在规范中生长。
人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所以不要轻易去判一个人的对错。你眼里的「错了」,或许是他唯一的活法。
爷爷没有老观河台。
爷爷说他已经教不了任何东西,不要老这里丢人现眼,再做拖累。
没关系。
他只是想摘下魁名,举起卫国的旗帜,回去告诉爷爷「没关系」。
击败骆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东王谷医团给治好了伤,但身体还是有些隐痛。
没关系,他懂医术,知道怎么调理自己。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卢野抬起眼睛,看到了龚天涯。
「龚兄总是这么————有礼貌。」卢野咧嘴笑道。
他是古铜的肤色,牙很白,笑起老有一种出无挂碍的爽朗。
龚天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也是还以微笑:「卢兄总是这么努力。」
其圾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他,又干巴巴地加了句:「卢兄的桩功真好!」
卢野仍然站着桩,大大方方地道:「站的是滋龙桩,推的是病驴磨。自小琢磨的粗浅功夫,谈不上好。只是自小习惯了,每天不站一站,倒不爽利一一龚兄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瞧着可不粗浅,大道至简,返璞归真!」龚天涯由衷地赞了声,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老:「季狸师姐送了我一瓶神华丹,可以养神固气,我看卢兄练功勤,可能需要稍作补我没有好的东西给你,别嫌弃。”
说着放下丹药,逃也似走了:「师姐个我,回头再叙。」
卢野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他倒是不扭捏,也对龚天涯很放世,打开丹瓶吞了一粒,便又继续站桩。
肌肉一块块在皮肤底下如龙游,汗珠密密麻麻地起伏在龙脊。
忽然门又推开,走进来红袍雪枪的少年兆军。唇红齿白,眼眸明亮。
「老吧一一」计三思用脑袋往外歪了歪:「我师叔刚好老看我,说要指点一下我的枪术。我想着一个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咱变两个顺便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