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狮队（2 / 2）

那边梁希拿了个第三，算不上多么为校争光，但也还行，至少没丢脸。三个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旅馆开了个小标间，夜里梁希和方亦杉两个人挤在小床上。方亦杉第五次窸窸窣窣翻身的时候，梁希忍无可忍拧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抓进怀里：“干嘛一直翻？认床？”方亦杉还没说话，梁希先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补了一句：“小声点，别把师父吵醒了。”

“师兄，我睡不着。”方亦杉垂下眼睛，很乖地压低声音说。

“想什么睡不着？”梁希今天比了一天赛，累得够呛，强打精神问道。

“我今天，看到狮队了。”

“狮队？”

“嗯，他们好多人啊，有引狮员和大头佛，一共六头狮子。”

“是吗？”

“还有专门的乐队呢，光乐队就有将近十个人了。”

“好厉害，表演得怎么样？”

“特别好，有几个动作酷毙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都看呆了！”

“嗯。”

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方亦杉才再一次开口。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狮队呀？”

“……会有的。”这话有点答非所问，方亦杉问的明明是“什么时候”。

梁希揉了揉方亦杉柔软的发顶：“你手好凉啊，我给你捂一捂。快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

其实另一张床上的钟无名也没睡，方亦杉的话让他想到他刚到三更堂那会儿。他见过方家最鼎盛的时候，也经历过后面的种种变迁。一开始，一些看着他长大的师兄们陆陆续续走，他心里还只是有点难过；后来，他的搭档、他的狮尾离开了，钟无名丢下自己做的第一个狮头再也没碰过；再后来，连大师兄都要走了。大师兄拜别师父的时候磕了三个响头，那天向远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他们都没撑伞。钟无名不知道大师兄和师父脸上滚落的雨水里有没有混着泪水，反正他自己哭得很凶，抬起手抹眼泪把眼眶擦得通红，眼睛里模模糊糊都看不清东西了。——他知道这天以后，他们的狮队就算是彻底散了，什么都不剩了。

到后来只余下钟无名一个人的时候，方炼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说过一句话：“浮生着甚苦奔忙？”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如此，三个人各怀心事，都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