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毛尖茶(1 / 2)
许多给安止倒了杯水,看着他一饮而尽。头脑还在待机状态,与生人处在一个屋檐下,拘手拘脚的很不自然。
安止规矩地坐着,垂着眼睛,半晌才抬起头来问道:“祁季怎么没在这啊?”
许多一笑:“哦,一大早就出去,说是去看看爸爸妈妈。”
安止的身形明显一颤,立刻按亮手机屏幕查看日期,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腿:“啧,我怎么给忘了...”
“忘了什么?”许多皱眉,“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吗?”
安止也皱起眉头,很诧异地看着许多:“祁季没和你说过?”
许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指哪件事?”
安止长叹一口气,抿起嘴唇。再抬起头时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回答道:“他父母,不在了。”
“不在了?”许多显然没反应过来,“去哪了?”
房间一阵缄默,许多思索了一会突然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开口:“不...不在了?”
“嗯。”安止埋下头,“两年前的今天,去世的。”
许多有些坐不住,他往后挪动了半寸,后背靠上沙发,鼻息加重几分。
祁季从来没有提过,是没机会提,也是没必要提。自己应该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他和他姐姐祁妙一起,而他们的家长从没有见过踪影。
安止从柜子里翻出一罐茶叶,抓了一小撮放进杯子,推到许多面前:“喝茶吗,绿茶。”
“啊...好,”许多回了回神,“谢谢。”
安止端着杯子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到一半又反了回来,他把杯子交到许多手上,声音很轻地说:“得麻烦你自己去接一下,我不记得哪边是热水了。”
许多接过杯子以后看了安止一眼,顺口搭了一句:“这应该每个机器都不一样吧,红色标的是热水。”
“我知道,”安止的声音遥远了一些,“我就是分不清颜色的。”
安止也是个视觉障碍者,具体表现为色盲——这个概念在许多心中形成,他就又多了几分拘束。
许多端着杯子的手又些发抖,放到桌上时还溅到外面几滴。
“你要喝吗,”许多问,“我去给你沏。”
“不了,”安止轻轻一笑,“我天天喝得到。”
玻璃杯里面仿佛有一个小世界,清凉晶莹。茶叶一根根竖起来,大部分飘在上层,只有几根在懒洋洋的沉着,杯子往那而一放,就像块剔透的水晶。
许多闻到了属于茶叶的独特苦涩,一点点钻进心里,刹那间就带着人逃离尘世,跳脱三界,不在五行。
“是毛尖吧,”许多咽下一口,韵味悠长,“很好喝的茶。”
“信阳毛尖,”安止回答,“祁季只能喝毛尖,他受不了太苦的味道。”
安止好像悉知祁季的一切。
这个认知让许多心里别扭极了,在自己不认识祁季以前,好像有人站在非常特殊的位置上陪着他很久。
他接着灌进一大口茶,毛尖茶的确很适合祁季。只不过第一杯还是苦了点儿,第二杯会刚刚好,再喝第三杯味道就淡了。
“他肯定爱喝第二杯。”许多无意间说了一句。
安止眼睛亮了亮:“没错,之前都是我沏茶的第二杯给他喝。”
许多笑不出来,强硬扯着的嘴角显得风度尽失,安止耸了耸肩,没继续提。
“怎么还不回来,”许多盯着墙上的钟表转了好几圈,暗自嘟囔一声,“他很不容易吧。”
安止撇了许多一眼:“你觉得呢。”
许多不说话了,继续盯着走动的秒针。
“非常非常不容易,他真的坚强又善良。”安止说,“还有,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许多浑身一震,心跳加快的突如其来。他定着不动,依然看向墙上高挂的时钟,紧张到忘记眨眼睛,有些酸涩。
他听见了安止低笑地声音。
“啊...那个什么,”许多清清嗓子,打算解释一下,却又被打断。
“没关系,不说这个,”安止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很厚的画册,一边说道:“给你看个东西吧。”
画册的封面是一张干净平整的A4纸,铅笔浅浅地打了一条横线,却没有写字。整本器固定,订下去的地方附近还有很多小孔,是被拆卸多次的痕迹。
每页纸的大小规格都不一样,甚至还有不少废旧报纸,简陋到像是要卖出去的破烂儿。然而每一页又都被费尽心思地展平,虽然还是抹不去上面的沟壑皱褶。纸张右下角都标注了日期和作者姓名,字迹工整,是出自同一个人。
“我能看吗?”许多言不由衷地问了一句,说话间已经把画册拿到手里,“这都是什么?”
安止走到许多这侧,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面,顺便答道:“是祁季的宝贝。”
许多盯着纸上的笔迹,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默默旋转了一个方向,依然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