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第二十章：

唐寺悯是被疼醒的。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周围围了一圈的黑糊糊的鬼魂，争相恐后的往他这边窜，但是他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罩住，他能感觉到身边水流动的声音，能够听到身旁鬼魂迫不及待的嘶吼。他的背部和腿部仍旧很疼，这种疼痛使他能够清醒的思考，他还在那些黑衣人的手里。他手腕上的珠子时不时闪烁的发出亮光，他想应该是顾归铉遇到什么危险，他紧紧的抓住手上的珠子，只有祈祷顾归铉不要再出什么事情。

结界外面的鬼怪越来越多，他被团团围住，唐寺悯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那些可怖的面孔，但是恐惧和疼痛接踵袭来，他皱着眉心里想起之前快乐的日子。母亲为他端来了一碗银耳汤，父亲却生气自己没有，大哥和嫂嫂坐在亭子里下棋，顾归铉手里拿着那件亲自缝的嫁衣满脸笑意的递给他。想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唐寺悯很少哭，在亲眼看着唐府被杀了个精光时他都忍住没有哭，在尘骨用骨鞭鞭打自己时也没有哭，现在的他不知道家人在哪儿，他已经没有亲人没有家了。现在他身处冰冷的河中，他感觉到从没有过的寒冷。结界外的鬼魂似乎便的越来越急躁，有的甚至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突破结界一般。唐寺悯的越悲痛，鬼魂们的表情就越狰狞，并且数量越来越多。

在岸边布下这个结界的郁竹感觉到河底的异动，他努力的压制着动乱。按理来说河底的魂魄如此厉害的冲破结界，但是今天他快要支撑不住了。虽然尘骨传达的命令的是无所谓结界存不存在，因为仓渊本来就打算把他扔进死寂之河，让下面的魂魄逼出合魂玉。想到这他停止了做法，河底的魂魄几乎快要把结界冲破，郁竹平静的站在河边准备等唐寺悯被撕碎后收集合魂玉。

当顾归铉赶到河边时，看到的就是一个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河边。他的手背在身后，眼睛直直的看着河面，背在身后的手中握着一只毛笔，河边的风很大，他绿色的发带肆意的在空中飞舞。顾归铉一怔，他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但是来不及细想，那人便转过身来看着他。见他急忙跑来郁竹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视线又移回河底对他说：“你来晚了！”

唐寺悯感觉到结界的力量越来越弱，渐渐出现一个裂痕，最后完全被魂魄们撕碎。他身体的疼痛已经由不得他挣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鬼魂撕碎，一片一片，一点点，都被吞进了那些魂魄的身体里面。这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渐渐意识完全消失，只记得手腕的珠子越来越亮，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手链被一个魂魄吞进肚子，似乎是不好吃，他又立刻吐了出来，手链便缓慢的沉入河底石头缝隙里，再也没有发出红色的光。

顾归铉在一瞬间感觉，他知道唐寺悯就在河底，他不加思考就要往河里跳。中途却被郁竹截住：“你知道这河是什么河吗？随随便便就往下跳？”顾归铉撇开他拦在胸前的手：“让开!”郁竹放下手拉住他的胳膊说：“他已经被鬼魂撕碎了，下去也是徒劳。”唐寺悯用力挣脱他的手，咬破舌头扔了鱼鳞在嘴里跳进河水中。郁竹愣愣的看着他用似乎是在问自己的声音喃喃：“值得吗？”

河面上漂浮着唐寺悯衣服的碎片，那是他亲手绣上的鸳鸯。两天前唐寺悯还为此爬树抗议不穿这件衣服。如今水面上的布料越来越多，顾归铉急红了眼，撇开水面上的衣服碎布片就想往河底潜。但是这条河就像是不愿他往下潜似的，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潜入河底去。身边又几个魂魄环绕着他，似乎忌惮他没有靠拢。顾归铉有一次把头埋入水里，但是他还是没有成功。郁竹皱着眉头，按理说唐寺悯已经被撕碎，但是并没有见到合魂玉的影子。顾归铉嘶吼着还要潜下河底，但是仍旧没有成功。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在渐渐消失，河里的水变得越发的寒冷。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鱼鳞，如果再不上岸那身边虎视眈眈的魂魄们一定会把他撕个粉碎。他手里紧紧拽着收集到的嫁衣碎片，在河面上挣扎懊恼。唐寺悯刚刚就在这水底，他该有多冷，又有多害怕啊！最后他放弃了，在水中央捂着衣服碎片感受着水刺骨的寒。他想：这样和唐寺悯在一起也很好。

此时的郁竹见他已经疯魔，摇了摇头说：“痴人！”说完便回去复命，向仓渊汇报这里的情况。

顾归铉感觉自己的脚边已经扶着一个魂魄，一脸享受的嗅着。他平静的看着这里的天空，这里和鬼栈同样的天空一样的太阳，明晃晃的光一点都不刺眼，也没有温度。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最后消失一空，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周围的魂魄涌向他。就在这一瞬间，顾归铉感觉到一股力量把他从河里拉了起来，回过神他已经躺在河边的石板上。睁开眼睛时，他看见常心站在他的面前细心的帮他把手中的衣服碎片整理干净，再用绸布包好。见他醒过来后把绸布递过来唤道：“公子。”顾归铉接过去，点点头问：“爹呢？”常心指指河中见，顾归铉看见河中一个人在水面上轻松的站立着。手中已经握了好多片衣服碎片，水被他搅得翻滚起来，带起了更多的布料。顾归铉大叫：“爹！”高亦降才回过头来举着手中的破布条子对他挥舞几下，有继续寻找。常心说：“老爷过来就看见你在水面上收集这些破布，把你拉上来后就一直在水上了。”顾归铉无力的躺下，举起手来用手掌遮住天空中的太阳。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两颗鲛泪珠仍旧鲜红欲滴。他突然坐起来，再仔细一看，果然还是两个红色的珠子。常心被他的一躺一坐吓了一跳，再看自己公子时，发现顾归铉竟然抱着膝盖发出细小的呜咽声。见状，他静静的走开了，在不远处静静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