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萧如没有去管桌子上的信封，只是定定看着她，依然温和地说“好。”
走出萧如办公室，孟珊珊不知道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失望是什么，她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学生，自然知道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可是看到萧如刚才那副泰然处之、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心头真是拂过失望。她以为，这个医生会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一想起要给他送红包有那么为难和不知所措，同样地，她猛然意识到，在送红包的担忧里，她也担心对方会看不起她，会不喜欢她表现出来的世故。
第二天，孟母是第二台手术。换手术服，消毒，打麻醉，进手术室，这全套下来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功夫，当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孟珊珊才相信这些都不是做梦，母亲就在手术台上独自面对着冰冷的仪器。四十分钟，仿佛过了四季，手术门开了一半，身着绿色手术服的萧如带着口罩，朝孟珊珊招了招手，孟珊珊快步跑过去，听到那个温和又悦耳的声音说“手术很成功，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好，阿姨排出来的只有脓和鼻涕，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做切片，麻药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过去，她会在里面待到醒过来。”
萧如眼下只有眼睛能露出来，目光柔和，仔细看的话看得出些许疲惫，孟珊珊感激地说了有生以来最富有感情的一句“谢谢你，辛苦了。”眼里有水光，似是喜悦似是激动。
萧如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丝传来桃子味的清香，一股暖意在冷色调的手术室门口荡漾开来，如果此时此刻有人看到这个画面，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的女孩和这名医生只是简单的医患关系，这画面真是太美好。
孟母不需多时就出了手术室，由于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孟珊珊无微不至的照顾，孟母很快就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在出院这天，萧如在例行查房后，特意把孟珊珊叫了出去，两个人在医院里走着，孟珊珊发觉她似乎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几乎没人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她眼前又出现了手术那天的场景，阳光下空气中传来的佳音，他眼中的温和和那个带有安慰性质、略带暧昧的摸头杀。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弯起来一个好看的弧度。
“拿回去吧。”萧如看着孟珊珊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原因，此时也不点破，只单手从白大褂的外面口袋里拿出来手术前孟珊珊放在办公桌上的信封。
“这怎么可以？我妈这次手术多亏了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要是拿回去了，我妈肯定能骂哭我。”孟珊珊从神游中回魂，因为刚刚想起的事情，语气里略带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娇羞。
“我本来就不打算收的，只是那时候你一副把全家生死压在我身上的模样，我要是不收，你和阿姨也不能安心手术。实在想感谢我，等阿姨休养好了请我吃饭吧。”萧如说出最后这句本不该说的话之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作为外科医生，他做过上千台手术，从来没有索要红包的习惯，他知道这是医者的底线，作为医生需要冷静对待医患关系，远一分不能让患者安心，近一分则触碰了道德底线。所以他工作以来从未主动提出过要让患者家属请吃饭，这个脱口而出的话太像朋友之间的调笑，以至于孟珊珊没有发现萧如此时的纠结和后悔。
“好呀，一言为定，我有你电话，现在加你微信，不准说忙不出来啊。”孟珊珊笑了，低头摆弄手机，当通讯录里出现了萧如那个以碧海蓝天作为头像的新朋友，心里很是感动，原来萧如真的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是个正直的人，这年头医术高明没有架子又正直的医生真是不多见了。
两人分别后，萧如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即将过年的医院，迎来了为数不多的淡季，他有时间思考自己最近的些许反常，不需多时，他就想到了这些反常的关键——孟珊珊，第一次看到她，对她的病症充满了好奇，发现并无大碍之后，开始端详这个人，以往，他是不会对患者的长相有印象的。第二次，是她快哭出来的小兔子般的神情，仿佛他嘴里说出一句可能有什么危险，她就再也憋不住眼泪；第三次，是她来送红包，送的比收的还紧张，看到他真的默许，脸上流露的释然和些许失望；第四次，也就是他没忍住在手术结束后提前出来通知她手术结果的那次，他再一次反常地提前拉开手术室的门，更为反常地触摸了她带有桃子味道的长发。刚刚，呵，从来不会把微信给患者或者患者家属的他，居然又一次破例了，还主动提起要让一个小姑娘请吃饭，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萧如，你这是动心了。
按照现行的医疗保险制度，像孟母这种手术需要出院后间隔三个工作日才可以去结算，由于冬季空气寒冷干燥，萧如嘱咐孟母术后短期内尽量避免在寒冷的天气外出，真的要出去也必须佩戴口罩。因此，像结算这种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孟珊珊头上。出发前，孟母苦口婆心地唠叨：“珊珊啊，我住院那几天打听过了，萧医生真没对象，那些小护士什么的有好多喜欢他的，他也从来不勾勾搭搭的，加上你跟我说的他连咱们的红包都退了回来，说明这孩子品行好啊，你这次去呀热情点，打扮漂漂亮亮的，把他拿下当女婿，我这当妈的就放心咯。”孟珊珊着急出门，并没有听孟母的话特意收拾自己，只是到了电梯里认真地对着镜子认真打量了自己一番，补了点口红。看了下镜子里皮肤白皙、眼睛乌黑发亮的自己，也许是这几天被母亲念叨的多了，孟珊珊莫名有点期待再次见到萧如。
农历二十九的医院，除了重病症不得不住院的患者，住院处空的床位有一大半。萧如在办公室里准备着交接班的手续，是的，因为回到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他并没有急着回去，更没有催比平时略晚些到的同事，越是到了年节，冷冷清清的感觉就越是明显，他突然想找点事情做，最后决定今晚早点直播给米团们提前拜年吧。
孟珊珊的出院结账单打了出来，萧如在开药的时候尽量选用了可以报销的药品，因此这次手术下来，自费部分连两千块都没到。时间尚早，孟珊珊决定去办公室看看萧如，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也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班。耳鼻喉科的小护士看到了孟珊珊，热情的打招呼：“来找萧医生啊，他刚刚交完班，有什么事吗？”
“哦，我没事，住院费结完了，就是想再感谢一下他。”
“你不用放在心上，萧医生人就是这样，对患者特别体贴，每次都尽量让患者花最少的钱治好病，上次医代会上，他为了引进性价比更高的人造耳蜗，和主管副院长争的面红耳赤呢。”小护士一脸倾慕地说着。
孟珊珊点了点头，挥手离开，心里因为没见到萧如有点空落落的，唉，浪费了特意涂的口红吧。
晚上九点，孟珊珊插上耳机开始浏览今天想听的书，现在用软件听东西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了，她渐渐发现，不论是外语还是财经，都可以通过听书软件获得，这对成天对着电脑眼睛又酸又涩的她来说，真是神器啊。刚听了一集经济分析，若粟正在直播的提示出现在主屏幕上。孟珊珊也有点好奇今天他会讲什么，她现在已经对这些排名靠前的CV有了一定的了解，大多是有真才实学的，并不是她初始印象里那么肤浅。而在众多人CV中，若粟的直播显得更为特别，他不给自己打广告，不给软件或者赞助商打广告，多数就是闲扯，也从来不索要礼物，有粉丝告白呢，他就各种插科打诨，人家期待他回应呢，他就会渲染一个暧昧的气氛，最后用三个字结尾——你妹啊来个神转折。这些表现都让孟珊珊觉得这是个随性恣意的人，而且经过她的分析，他的主业恐怕是个科研工作者，和现在嘻嘻哈哈的状态截然相反，收入肯定足够养活自己。孟珊珊这段期间在家休息，终于有时间参与到公屏上的互动，她发现在直播间里和大家互动是很有趣的，有时候不需要CV本人的翻牌，粉丝之间的互动也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