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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1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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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弦断

润玉看着朱雀,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相信的话,朱雀再怎么样也比云珅可靠一点。

他低低的说:“朱雀姑娘,请帮我一个忙。”

朱雀看着他:“你说。”

润玉说:“你先帮我弄个假的重伤伤口出来,要逼真点。”

朱雀点点头,这个是小事,却听润玉低声说:“你等会儿不要被吓到了。”

朱雀不禁疑惑,为什么会被吓到?

润玉神色凝重,将自己的袖子稍稍撸起来了一些,把胳膊伸到朱雀面前,朱雀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裸露出来的胳膊上覆盖的不是肌肤,而是密密麻麻,银白色的鳞片!

朱雀忽然想起,那一晚,她在和润玉会面之时,碰到了他的胳膊,觉得触感有些奇怪,还曾出言询问,润玉当时敷衍过去了,原来如此!

润玉说:“回头我再和你解释,我现在暂时不能使用灵力,你先用灵力帮我遮掩一下这些鳞片,再帮我制造一个假伤口出来。”

朱雀应了声好,手指泛着金色灵力光芒,快速地在他身上移动着,润玉身上的鳞片果然慢慢消退了下来。随后,她的指尖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向润玉的胸口,切割划拉出一道巨大的伤口,大片的血浪自伤口洒落而下,虽然明知是假,看着也颇有些惊心。

朱雀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她虽然现在用法术替润玉遮掩住了鳞片,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润玉犹豫了一秒钟,说:“我不能在魔界多呆,否则灵力消散会越来越严重,我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朱雀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走?等出了魔界......”

回上清天之前,他需要给自己制造一个真正的伤口,来瞒天过海,骗过云坤。但是一旦身受重伤,身边无人守卫,碰到敌人,那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朱雀,他也无人可信任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虽然明知道润玉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朱雀还是忍不住涌出了一点遐思,神情也有些恍惚,居然没听见润玉后面在说什么。

润玉现在心中正在筹谋着各种事情,如何找借口尽快离开魔界,如何制造出看似严重却不致命的伤口,如何查漏补缺,应对云坤可能对他的各种盘问,一抬头,看见朱雀居然俏脸生起两团晕红,双郏如抹胭脂,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心中不禁疑惑万分。

他哪里知道在这生死关头,朱雀还有心思浮想联翩,当下连声道:“朱雀姑娘,朱雀姑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在听。”朱雀清醒过来,连忙收敛了心神,脸更红了,心里默默祈祷润玉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润玉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只得哀叹一声,希望朱雀能够靠得住点。

—————————————————————————

“习凛”不出意料的战败身亡了,宫烨长老接收了孔硕、陌璟两位长老的军队,毫不客气的对习凛的人马开展了一场压倒性优势的大屠杀。他和真冥长老本就私怨甚深,抓住了这个公报私仇的机会,干脆对他的部下一个不留——这也正在润玉的意料之中。

宫烨长老对润玉倒是颇为客气,毕竟他算是上清天派来魔界的代表,大统领司墨已经殒身,他还需要润玉回上清天后替他多美言几句,免得帝君为司墨的死迁怒于魔界众人。他为了讨好润玉,甚至主动提出要润玉留在魔界养伤,为他请最好的魔医,结果当然是被润玉以要回上清天复命为由断然回绝。

宫烨长老对琅镜就没那么好态度了,他甚至心里暗暗不爽,怎么这么多人都死了,这个没用的魔尊还活的好好的呢。

他心想,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殊不知,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比用琅镜身上更合适一点。

看着宫烨长老带着军队每天在魔宫之中耀武扬威,被云珅一剑刺穿肺腑,差点丧命的琅镜只能在床上躺着养伤,满腔的愁苦哀思,如同乌云遮月,不知更与何人说,正是——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荒唐,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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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烨长老,你真的不用再送了。”润玉无奈道。

“润玉统领,你一定要注意你的伤啊。”

宫烨长老殷殷关切,干脆把副字都去掉了,足以彰显诚意。

润玉临走之时,宫烨长老坚持要相送十里,和他执手相望、泪眼凝噎,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润玉面上笑吟吟,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宫烨长老浪费他的时间,害他好不容易被朱雀的灵力压制下去的鳞片又有长出来的趋势了。

他决定回上清天就在云坤面前给他上点眼药,以报今日之仇。

不远处,一队人马正潜伏在草丛深处,暗暗观察着他们。

“老大,你说我们钱都到手了,拿钱走人就算了呗,干嘛还要去杀人,反正司墨大统领已经死了,又不会找我们把钱要回去。”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懂不懂什么叫盗亦有道?收人钱财,就要提人消灾。司墨大统领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给我们的吩咐还是要照做的。等宫烨长老走远了,就把那小子杀掉,伪装成流寇突袭的样子,听清楚了没?”

“哦。”那人摸了摸头,不禁心里埋怨老大迂腐。

终于摆脱了热情过度的宫烨长老,润玉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铃铛摇了摇。

“朱雀姑娘,出来吧。”

一道金色光芒闪过,朱雀从潜身的铃铛里一跃而出,黛眉一扬,弧贝隐隐,媚眼弯弯。

“唤我何事?”

润玉说:“朱雀姑娘,我们马上就要出魔界边境了,那件事情不能再耽误了。”

朱雀咬了咬唇,轻声说:“你何必如此急,你从魔界回上清天,就算之前灵力充沛的时候,也需要一两天,何况现在你灵力不支,时间花的更久,这伤口晚两日再做......”

润玉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叹气道:“朱雀姑娘,你也知道,云坤为人有多精细,这新伤和旧伤的区别,隔的日子多了,无论如何也是混不过去的。我可不想为了拖延两日,到时候白白挨这一刀。”

他右手一伸,幻化出一把刀,塞到朱雀手里。

“若不是自己刺自己,和旁人刺自己,造成的伤口位置、方向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非要麻烦朱雀姑娘你。”他做事向来精细到十分,马马虎虎弄个伤口不是他的风格。

朱雀接过刀,只觉得有千斤沉重。

润玉催促道:“动手啊,朱雀姑娘。”

她只得闭上眼睛往她之前为润玉制造的假伤口方位刺去。

忽然,风声骤起,直如同狂龙怒卷,声势惊人!

朱雀感到一种危险的感觉刹那间笼罩过来,死亡的气息森然而至,她迅速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润玉。

五柄刀两丈的雪亮长刀,呼啦啦的劈下来,又齐刷刷地挥出去,直朝着润玉斩杀过去。灵气疯狂涌动,强大的刀气波动,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刀光闪烁,刀海重重,刀气纵横,令上方的空气也寸寸崩碎开来。

这些攻势看起来虽然吓人,但是朱雀也并未放在眼里,在她的意念调动之下,灵力迅速喷涌而出,在体内化成了比平时快出许多的暖流,噗的一声轻响,从指尖流出,瞬间纵横交错,形成一条条金色的丝线,灵力顺着那无数金色丝缕,朝着四面八方流淌了出去,迅速把那四柄刀缠绕了起来,顷刻便将它们绞成了碎片残渣。

看到那几个小毛贼夺路而逃,朱雀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回头娇笑道:“润玉,我都帮你解决啦——”

她对面前的景象惊愕至极,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润玉正半跪在地上,一把魔刀深入其胸,血流如注。

她忽然想起来,她刚刚竟然漏掉了一个人!

大惊之下,朱雀用尽全力挥手向前拍出一掌,顿时尘沙飞扬,大地轻颤,汹涌澎湃的掌力似滔滔大河向对方冲击过去,袭击润玉的那人立马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她只觉得自己头有些昏眩,一颗心在迅速的往下坠落,飞奔过去,僵硬着身体扶着他,连声问道:

“润玉,你怎么样了?”

看见怀中之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稍微松了口气。

他没事,真好。

润玉看了她一眼,挣扎了一下:“扶我起来。”

朱雀伸手扶起他,他勉强支撑着坐起来,触碰了一下胸前的刀。朱雀以为他要拔刀,急忙说道:“你别急,刀出来血会流更多的,等会儿我再帮你处理。”

润玉的声音极低:“朱雀姑娘,等会儿我如果失去知觉了,麻烦你带我回你府上养伤。”

朱雀点点头,心里却不禁疑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失去知觉了?

忽然,她见他手一伸,用力的把胸前的那把刀捅的更深了些,又顺手搅了一下,霎时间鲜血像瀑布一样喷射出来,溅到了朱雀的脸上。

朱雀吓的魂儿都快没了,她摸了摸鼻尖,看了看手上一手的血:“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润玉大口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发颤:“应该……应该能瞒过去了。”

朱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对自己如此狠下心肠的?他是不会痛,不知道痛吗?

润玉对她淡淡一笑:“这下,不用辛苦你为我造假了。”

朱雀老是狠不下心来捅他,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刚才那一刀,是他故意中的。想来有她在,就算受了重伤,他性命应当是无忧。

朱雀怔怔的望着他,这种时候,他还笑的出来?

“那几个人,你处理掉。”他低声说。

朱雀点头。不能让刚才那几个刺客暴露出润玉的伤并非习凛叛乱导致,她会通知云珅去灭口。

他眸中隐忍狠倔之神一闪而过,只剩沧桑疲惫。

“下面的事,交给你了。”

其实事情还有很多没做完,要杀人灭口,要对伤口进行伪装,还要伪造证据,对好口供,掩人耳目。

只是,他没有力气了。

忍着上神之誓反噬的折磨,机关算尽,步步惊心,到如今已是心力交瘁,强弩之末。

再强悍的弦,也快到了崩断的时候。他是真的累了。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无法辨清:“我歇一歇。”

朱雀还未反应过来,他头一歪,已经在她怀里晕了过去,昏迷前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

他一生从不轻易交心,有时候明知独木难支,宁可伤痕累累,也不愿假手于人。这回情势所逼,将自己全盘交托于她,但愿莫让他失望。

朱雀低头凝视着润玉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安然静卧在她的膝头,蓦然想起了那个月色清冷的晚上,她也是这样放心的在他怀里昏睡过去,只因她知道他值得托付,纵使那时他们相识并不久。

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一生执念。

她默默抱住他,紧紧握着他的手,把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浓黑的头发让她的下巴有些微微的刺痒,她没有躲避,反而压的更紧了些,让两人的距离靠的更近。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一种类似于龙涎香的极淡香气,带着温度和润泽,沁人心脾,不禁心猿意马,眼神愈发温软。真是奇怪,明明他的肌肤是冰凉凉的,但是为何她靠着他,只觉得全身发热,仿佛四肢百骸里涌出暗暗的火苗,一直红到了脸上?

他无意识的偏了下头,额头从她的唇间一擦而过。她开始并未意识到,等发现的时候,脸仿佛和火烧了似的,慌乱中便松了手,看见他身体一歪,又赶紧将他抱住。

这一刻,轻柔的风再次从本就涟漪暗生的心湖轻拂而过,层层水纹无声无息荡漾开去。

春风本无意,奈何,乱心扉。

第107章 验伤

“你是说,司墨、洛辰还有孔硕、陌璟两位长老,全部死在了习凛的暗算之下?”

云坤黑沉着脸,气色要多差有多差。

下面跪着的侍卫回复说:“禀帝君,正是如此,幸好宫烨长老在朝会中途离场,只遭受了习凛等人的袭击,后来带着三位长老的军队,反攻至魔宫,救下了受重伤的魔尊和副统领二人。”

云坤问道:“为何司墨都中了暗算,琅镜和润玉反而能活下来?”

下面的侍卫正是润玉遣来送信的使者,润玉早已把所有云坤可能问到的问题向他交代明白。

“禀报帝君,习凛派人潜入魔宫,在签订契约的印泥上下了毒,润玉副统领因为有司墨大统领代上清天签字画押,并未触碰印泥,所以没有中毒。”

“那琅镜呢?”

“魔尊是最后一个签字的,最早签字的孔硕长老毒性发作,魔尊发觉情况有异,及时中止,幸免于难。”

云坤抖了抖手上的协议:“上面并没有天帝洛辰的指印,他是怎么被暗算的?”

侍卫恭恭敬敬的说:“天帝陛下和习凛签订的是另外一份物资赠与协议,属下已从魔宫带来,作为证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协议,由云珅身边的侍从递了上去。

这份协议自然是琅镜在润玉的吩咐下伪造的了,琅镜和洛辰关系亲密,伪造他的笔迹和指印都不在话下。

云坤紧紧皱着眉头,他所能想到的疑惑,润玉全部给予了解答,而且非常详尽。可是他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就像当时他收到白虎的死讯一样。

凭一个习凛,有这么大的能耐?

他深吸一口气。

“润玉现在在哪里,怎么不亲自来向我汇报?”

“润玉副统领因为伤势过重,现在正在陵光神君府中养伤。帝君是否需要传唤他来?”

云坤顿了一下。

“我等会儿亲自去看他。传宫烨长老,我要问他话。”

这场暗杀表面是习凛制造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其余的人要么死,要么伤,反而侥幸逃脱的宫烨长老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焉知不是他搞出来的阴谋?

“宫烨拜见帝君。”宫烨长老站在台阶上,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帝君会不会因司墨的死,迁怒于他。

云坤看了一眼宫烨:“宫烨长老,你是怎么知道习凛发动了叛乱的?”

宫烨长老拱手答道:“禀报帝君,微臣在朝会中途,离场片刻,遭到了习凛的人的袭击,被抓了起来,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阴谋,后来找了机会逃走,这才带了人前去魔宫救援,平息了这场叛乱。”

云坤沉吟片刻,目前来说,所有人的口供都是对的上的,只剩——

“习凛已死,他手下的人呢?”

宫烨长老冷汗滴滴而下,他和真冥长老私怨深重,大战时候公报私仇,把习凛的人杀了个精光,想着一群叛军而已,死了就死了,上清天也不会较真。哪里想到帝君如今还要传唤人来问话?

他当然不知道,那几个见过朱雀的习凛手下将领,其实是被云珅灭了口。当时一片混乱,这笔账全记他头上了。

云坤见他半天不答,不禁冷笑道:“你该不是把他们都给灭口了吧?”

宫烨长老听他这话头不对,知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帝君恕罪,当时只想着要给孔硕、陌璟两位长老报仇雪恨,一时杀红了眼——”

云坤更加恼怒,却也知道此事死无对证,他也不能因此而处罚宫烨长老。

“你带兵平息叛乱有功,但是司墨、洛辰在你魔界殒身,你救援不力,也要担部分责任。功过相抵,此事不赏不罚,你退下吧。”

宫烨长老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的冷汗,长长的出了口气,谢天谢地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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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透进几缕阳光,室内昏暗清冷,一股幽苦挟着浓郁的药味儿飘进鼻中,润玉背后垫着锦垫,乌发打散了披在肩上,神情慵懒,长袍领结未扣,微微露出一抹肌肤,气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却难掩眉间卓绝无双的贵气。

“来,把这药喝了吧。”

他一声不吭的喝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朱雀娇俏一笑:“这药不苦的。这样才乖嘛,前两天让你喝都不肯喝。”

润玉唇角一抹笑意浅浅,眼神却毫无愉悦:“朱雀姑娘,我并不是因为嫌药苦。”

他醒来后,发现朱雀已经用术法给他疗过伤,伤口愈合的过快了,坚持不肯吃药,要让伤口再恶化一点,做成和旧伤分毫不差的样子。

朱雀眼中又是叹服又是心疼:“你一直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润玉淡淡的说:“我不对自己狠心,其他人就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这点小伤,比起日日拔龙鳞,剜龙角也不算什么了。

他喝完药,朱雀伸手打算把药碗接过去,润玉却把碗拿开。

“朱雀姑娘,你让侍女来就行了。这种小事,你不用亲自动手的。”

让堂堂陵光神君来服侍他,他真消受不起,实际上,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从上到下的衣服都被朱雀换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非常尴尬了。

虽然朱雀告诉他,他因为失血过多,身上的鳞片又长了一些出来,她不敢假手于人,只能自己用仙法帮他换衣服——

他当时其实并未完全昏迷,还保留着一点意识,知道她当时是帮他脱了衣服,用仙法给他拔出了刀,又遮掩了鳞片,再给他换的衣服。

虽然事急从权,他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还是隐隐约约有点发烫。

他心里叹息,好歹朱雀还是靠得住,在自己重伤之时护住了他,算没错信她。

朱雀轻轻巧巧把他手中的碗接了过去,放在一边,忽然冲他眨了眨眼睛,润玉不禁一愣。

朱雀见他没反应,干脆整个人一歪,几乎倒在了他怀里,手顺势圈在他腰间,美目朦胧,呵气如兰:“你我之间的关系,还用客气吗?”

就听到门口一个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看来本君来的不是时候了。”

朱雀从床头起身:“帝君。”

润玉要从床上挣扎着下来:“帝君,微臣没能第一时间前往拜见,还望恕罪。”

云坤伸手扶住他:“你伤的太重,不必强行起身了。”

润玉顺势坐下,心里庆幸朱雀精明,自己从魔界出来后,灵力到现在都没恢复完全,竟然都没发现云坤到了门口。

润玉问道:“帝君,不知道我派回的人,是否已经向帝君禀报了此次叛乱的相关事宜?”

云坤点点头,说:“我已经全部知晓。你安心养伤,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他伸手往后一指。

“我专程给你带来了上清天最好的岐黄仙官,给你看看你的伤。”

朱雀心里忐忑不安,云坤果然怀疑润玉了。还好他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应该不至于被看出端倪。

岐黄仙官用仙法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润玉的伤口,第一遍查伤口真假轻重,第二遍查伤口新旧,第三遍查伤口角度力度是否他人导致。

每查一次,朱雀的心就咯噔一下。

终于,他朝云坤点点头。

云坤心下一松,看来润玉的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说这件事情得好处最多的,自然是宫烨长老,嫌疑最大的却是琅镜,因为只有他最方便在印泥里下毒。润玉不管怎么看都是可能性最小的那个。

琅镜那边他一出事就派人去了,伤的十分严重,岐黄仙官说再偏几分,只怕会直接要了命,看来也不是装的。

如今看来,要么是习凛真的有了通天的本事,要么就是宫烨长老从中捣鬼。

孔硕、陌璟两位长老一死,手下的军队大部分投奔了宫烨长老,如今宫烨长老已经成为魔界一枝独大的势力,再这样发展下去,很快要脱离上清天的控制了。

润玉见云坤面露忧色,主动问道:“帝君可是在为什么事情担心?需要微臣为您分忧吗?”

云坤看了润玉一眼,这人精明能干,观他当时为对付习凛,想出的三策,颇有谋略。现在司墨和洛辰都死了,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好好笼络才是。

他叹息道:“此次习凛叛乱,可谓损失惨重。洛辰殒身,天界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刚刚上书给我,让上清天派人前去主持大局,召开公选大会,推选出一名新的天帝。魔界那边,宫烨长老势力过大,魔尊琅镜根本不足以对抗,长期下去只怕.......”

他话没有说完,润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开口道:“帝君,魔界四大长老,真冥反叛被诛,孔硕、陌璟两位长老已死,四者去其三,若是让宫烨长老统一了魔界,不利于上清天长期以来对魔界的分化制衡策略。如今扶持新势力,恐怕已经来不及。帝君可否考虑,扶持琅镜,和宫烨长老对抗?”

琅镜现在已经算他和云珅的人了,当然要尽量扶持。

云坤皱眉道:“琅镜那个草包,扶的起来吗?”

他可是听说琅镜当上魔尊后,光妃嫔就娶了几十个,每天换着花样吃喝玩乐,把身体都掏空了。上次宣他来上清天参与朝会,也是一副猥琐不堪的颓废模样,这样的人有扶持的价值吗?

润玉心中暗暗好笑,琅镜装的时间太久,太像了,连云坤都骗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他继续说道:“帝君,琅镜虽然没有多少权力,却是名正言顺的魔尊,扶持他对抗宫烨长老,比其他人总还是要容易的多的。”

云坤问道:“现在魔界的军队,都以宫烨长老马首是瞻,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润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下巴微扬,稳稳的说:“微臣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上清天给魔界发一道诏令即可。”

云坤知道他肯定有主意,笑道:“你说说看。”

第108章 质问

润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下巴微扬,稳稳的说:“微臣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上清天给魔界发一道诏令即可。”

云坤知道他肯定有主意,笑道:“你说说看。”

润玉极力压抑着不咳嗽出声:“魔界之前四大长老各自占领了魔界的部分土地和人马,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拥有任命官职,铸造魔币的权力。他们之前分裂割据,相互攻伐,都要求助于上清天为后盾,所以才没有造成祸患。现在宫烨长老接手了孔硕、陌璟两位长老的势力,有大一统的趋势,上清天的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把这两项权力收回。”

云坤反问道:“如何收回?”

润玉悠悠道:“直接收回肯定是不行的,我们不谈收回,只谈——变法。”

云坤问道:“怎么变法?”

润玉说:“我们可以赋予魔尊琅镜对魔界范围内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以后凡是魔界三品以上官员,都先由魔界长老报送,魔尊任命后,报上清天备案,由上清天加盖了帝君御玺的任命书,下发回去,方为有效。这样孔硕、陌璟两位长老的势力恐怕不少都会转投琅镜的麾下。而我们也把住了最后一道关卡。”

他刚刚重伤未愈,一口气话说多了点,气喘得有点厉害,竟然连连咳嗽起来。

云坤坐在床头,轻轻拍了下他的背,皱眉道:“琅镜手上并无多少兵卒,他当然乐意这样变法。但是宫烨长老又如何会同意?”

这样收回人事权,无疑是掐住了宫烨长老的脖子。

润玉谦恭的侧了**子,表示了他的受宠若惊:“所以,我们要把魔币铸造权给宫烨长老,作为交换条件。”

云坤疑惑的问:“你的意思是?”

润玉说:“宫烨长老之前在自己领地铸造的魔币,只在本地流通,如果我们能够帮他废除魔界其他的魔币,把他所铸造的魔币,推广到整个魔界呢?”

云坤摇头道:“那岂不是魔界的财权,全部在宫烨一人的掌控之中?”

润玉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自然不能这么白白帮助他。我听说,鬼界多有奇花异草,其中有一种草药,名为霓虹草,制成汁水,添加进金属之中,以灵力测试,便可发出七彩绚烂光芒,六界独一无二。如果上清天能够控制鬼界的此种草药......”

云坤忽然醒悟:“你是说——”

润玉眼中眸光闪动:“我们可以要求宫烨长老在魔界所铸造的魔币中,添加霓虹草汁水,作为魔币真伪的依据。

他声音略沉了些,似乎在思索细节。

“整个魔界的财政权,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是,只要此种魔币全面铺开通用,一旦魔界有任何异动,上清天不再提供这种草药,魔界的魔币就等于一堆破铜烂铁,经济随之瘫痪。”

他语声恭敬和顺,尾音中隐约却有几分铿锵之意。

“此谋或许十年,百年未见得有成效,但是千年之后,必成大计。如在魔界试用可行,以后可逐渐推广至六界。不知帝君觉得可否?”

朱雀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惊,难怪师兄对润玉处处提防,甚至还说出此人如不能用,宁杀之也不可为敌的话。

如此大才之人,伸手即可翻云覆雨,稍动心思,必可倾覆六界!

云坤看润玉的眼神,已经全然变了。

此人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何要故作奸佞小人之态?是功利之心太重,偏好捷径,还是另有所图?

他霍然色变,眉目冷厉,声如刀锋。

“你入上清天有何图谋?你到底是谁?”

润玉蓦然升起一股凉意,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才华太外露,反而引起云坤的怀疑了。

他心中瞬间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露:“帝君,为何有此一问?”

云坤眼中冷意更甚:“以你之才华,就算在那与世隔绝、荒无人迹的北冥岛,也早该出人头地了,怎会到今日还默默无闻。”

他面容凉胜寒霜:“若说你是淡泊名利,不愿和人争夺,那为何到了封玄军中,又如此锋芒毕露,急功近利?”

他语气森然,仿佛只要润玉一句话回答不上,便要马上操刀相对。

“润玉副统领,麻烦你,解释一下。”

朱雀急的手心沁出汗来,在旁边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只得眼巴巴看着润玉。

润玉暗自心惊,他知道这一关如若过不去,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灰烬,还会有性命之忧。

他抬头望了朱雀一样,看见她眼中担忧之色几乎要露于表面,还好云坤一心只盯着他,并未关心朱雀,否则只怕早就发现不对,不禁心中默默哀叹。

自己再不想办法,恐怕两人要一起倒霉了。

他面上泛出淡淡苍凉的苦笑:“帝君原来是怀疑这个——”他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仿佛有极大的难言之隐。

云坤见他面容似有悲戚之色,一时间有点恍惚,怀疑自己是错怪了他,心中有点后悔,口气反倒和缓了些。

“你有什么苦衷,但说无妨。”

像润玉这样的人才,他实在是从心底盼望他是没有问题的。

润玉低声说:“本是家族间一些不光彩的旧事,不欲为外人道,但是帝君问起,微臣自然不敢隐瞒。”

云坤不再说话,只以一种安静的姿态默默看着他。

润玉神情游弋,仿佛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

“帝君在任命我之前,应该已经查过了我的档案,知道我有一个哥哥,名叫季凌。”

云坤点头,他自然是查过的,而且知道兄弟两人早已翻脸,多年互不相见,那个季凌道行不高,远不如润玉,已经于几百年前寿终正寝。

润玉缓缓的说:“我们九角龙鱼一族,人丁稀少,能够修炼成人形的更加万里无一,这几万年来,也只我们兄弟两人相较成器一点。我自认为天份远胜于兄长,然而族人却说我兄长为人圆滑通达,更属意他继承族长之位。我心中不服气,与兄长大吵一架,后来便离家出走,潜心修炼,只盼有一日回到族里,能够扬眉吐气。”

他说着,抬起眼角,偷偷瞟了一眼云坤,见他有些神思不属,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和他哥哥云珅的一些往事?

这一段是朱雀在给他身份的时候告诉他的,都是季舒本人的真实经历,就算云坤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关键的,在下面。

他稳了稳神,神情更加凄凉,开始胡编乱造了。

“我在外修炼多年,只盼着有一天能够回去和兄长一决高下,让族中长老们知道他们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正当我意气风发之时,却收到了兄长的死讯。我一时间不能接受现实,就悄悄的潜回了族中,想去看看兄长的坟墓。”

他把话说的巧妙,既然是悄悄潜回,当然没有人证物证,云坤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我在拜祭过兄长之后,想起我们小时候曾经那般要好,后来却兄弟阋墙,翻脸成仇,我离家出走前,在家中所遗留的一些儿时物件,只怕早就被丢弃,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趁着无人注意,回到了房中,想要寻找一番。”

“趁着无人注意”——他着重强调了下,无人证,无人证。

“我在房中翻找,却无意中翻出了我兄长给我留的一封信。”

他半阖着眼睛凝神思索,声音微微颤抖。

“兄长在信中告诉我,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四处寻找我,却始终不见我踪迹,日思夜想之下,身体每日愈下。他说,我虽然天赋极高,但为人不够圆融,恐过刚易折,一直为我担忧。他自知时日无多,只盼我在外经过历练之后,能够学会人情练达,将来继承他的位置,挑起全族重任。”

他颓然闭上了双目,已是痛心疾首。

“我这许多年来,一直深恨兄长,以为他看不起我这个弟弟,每日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打败他,一雪前耻。如今却得知一切都是我误会了他,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心中悔恨至极。”

“兄长虽然在信中说,希望我继承他的位置,但是他去世的匆忙,并未和族中长老说,我自然也不能觍颜去宣传此事。但是兄长的殷殷嘱托,我自当谨记于心。我在兄长的坟前烧掉了这封信,发誓从此不再隐居于世,必定出人头地,做出一番成绩,以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信烧了,云坤想看也没得看,免得他突发奇想找他要信。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眸中无限惆怅,仿佛在强自忍耐,低声说:“微臣刚刚失态了,帝君请勿见怪。”

朱雀心中大起大落一番后,如今只剩炙热的爱慕。润玉反应之迅捷,行事之机敏,无人可出其右,她就知道,她喜欢的男人,果然是人中之龙。

云坤眼中的怀疑已经渐渐淡去,但他并未多说什么,也许润玉所说的事情,让他想起来一些愉快或不愉快的回忆,他下意识的回避了,只是默默的站起了身。

“今天,是本君多疑了,实在抱歉。”

润玉愕然抬头。云坤和他哥哥云珅不同,云珅心思深沉,表面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大度模样,若是他说出此话,那是不稀奇。但云坤性格明显直率许多,要不也不会当面道出怀疑。

以他地位之尊贵,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实属难得。

云坤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站立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终于,他回过头:“司墨已经殒身,然而御殿军不可一日无统帅。从今天起,你升任御殿军大统领之职,领兵三万,负责大殿周遭一切安全事宜。”

他淡淡的说:“本君信你,你也莫让本君失望。”

第109章 出浴

润玉看着云坤走远,轻轻的往床后一靠,刚才可所谓险之又险,他几乎耗尽了浑身的气力,只为保持这最后一点镇定,最终成功地从云坤的眼皮子底下作假过关。

朱雀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感觉可还好?”

他心情激荡之下,忘记了把她的手推开:“无事。”

他选择编造这样一个兄弟阋墙的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用意。这个故事的某些部分,和云坤的自身经历有共通之处。云坤在产生代入感的同时,就会忽略故事本身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

人总是愿意感同身受,相信自己认为是真的事实。

他看到朱雀眼中关切眼神,略微清醒了一点,眼角稍稍往下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她的手,假装忽视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黯淡。

他虽然在和云珅合谋颠覆上清天,但他并没有真的打算完全听云珅摆布。

他沉静的想着,反正他现在在上清天一路高升,在保证容乐安全的情况下,必要时候甩掉云珅,投靠云坤也不是不可能,相比较哥哥的虚伪,他宁愿忍受弟第的尖锐和多疑。

可是朱雀,是坚决站在她师兄那边的。

他并非不知道朱雀对他的好感,可是让他利用这点好感,来为他的图谋遮掩,甚至诱惑她为了自己背叛她师兄,他情愿选择和她保持距离。

朱雀目光渐渐从黯然变得伤感,从伤感又回归了平静。她轻声说道:

“师兄让我告诉你,天界,要乱了。”

润玉点点头,将目光投向远方。

若能平静度日,谁又愿意颠沛流离?

然而,乱世,方可成就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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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晚了。”云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润玉连忙行礼:“禀报帝君,微臣刚刚收到了天界送来的奏报,整理成文花了一些时间,因此耽误了,还请帝君恕罪。”

云坤摆摆手:“无妨。天界是送这次天帝公选的折子上来吗?”

润玉躬身将奏折送给云珅:“不错。此次,天界在司命星君、贪狼星君、廉贞星君三位的主持下,召开了朝会,初步选出了三位候选人。”

自从几百万年他执掌天界之时,定下了天界的天帝继承规则,不再父子相承,之后天帝棠樾又主动退位让贤,制定了公选制度,从此历代天帝都由朝会公选产生。后来上清天逐渐控制六界,就变成了天界的公选只是初选,而最后的结果,要由上清天派使者前去参与定夺。

这次的天界公选,就是由司命星君为首的南斗六星君和以贪狼星君为首的北斗七星君共同主持的。

云坤把奏折放在桌子上,却没有打开,只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他们选出的候选人,是不是青璃、裴浅、白凡三人?”

润玉回道:“帝君说对了两个,不过最后一个白凡——”

云坤问道:“白凡怎么了?”

润玉说:“白凡在一周前遭遇妖界不明刺客刺杀,已经殒身了。”

云坤震惊的跨前一步:“白凡,他死了?”

这个白凡,乃是南华真人之子,和上清天向来交好,能力平庸,毫无野心,乃是他最属意的人选。如果不出意外,云坤是打算推他上位的。

他微微偏头,眉间显出一缕寒气,冷声道:“那白凡死了,谁替补上来的?”

润玉回道:“是禄存星君的侄子,陌瑾。”

云坤问道:“那个妖界刺客抓到了吗?”

润玉欲言又止:“抓是抓到了,不过当场自爆精元......”

云坤冷笑道:“又是死无对证?”

最近的怪事实在太多了。白虎莫名其妙折在了实力远不如他的真冥长老手中,小小的流寇习凛,居然有了通天之能,杀了司墨、洛辰还有孔硕、陌璟两位长老,重伤了琅镜和润玉,现在他中意的天帝候选人,又死在了妖界刺客的刺杀之下。

他的手指捏着茶盏,只听轻轻的“挎拉”一声,茶杯就变成了粉末。

“润玉,你作为此次上清天的代表,去主持天界的天帝公选大会,然后——”

他眸中生出森然的冷。

“查出最近以来,所有事情的背后指使者。”

润玉伢然抬头:“所有事情?”

云坤点头:“对,所有事情。”

千万颗夜明珠照亮空荡荡的大殿,无数漂浮的星光在苍穹无际间升起,他眼神沉凝幽幽,像万丈不见底的深渊。

润玉注视着这深渊,仿佛深渊也在凝视着他。

“敢潜伏暗处,算计本君的人,我会让他魂魄坠入无间,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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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退出大殿,回到办公的地方,心下不由惴惴。云坤能够敏锐的从这三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中,察觉出有人暗中和他作对,也算是精明厉害。只是他居然派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去查真凶,看似荒唐,岂知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引君入瓮?

他看了一眼身边新提拔上来,在他身边肃然而立的副统领穆雨,以云坤的多疑,这只怕很有可能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

穆雨拱手请示道:“大统领,请问我们何时启程去天界,需要属下准备些什么?”

润玉思忖片刻,说:“先不急。”

他现在事情极多,千头万绪,需要一一理清。

他心知肚明那个白凡的死,是云珅干的,但是既然云坤吩咐了要查,他不仅不能敷衍了事,反而要认认真真的查,找个像模像样的替死鬼出来,最重要的是——

借着公选的机会,挑出一位能够和他合作的天帝,就像魔尊琅镜那样。

他虽然不能再去魔界,但是却用法术传讯,告知了琅镜他对云坤提出的变更人事权的建议。琅镜本来以为润玉和云珅打算把他利用完了就丢掉,不告发他之前的阴谋就算好的,谁知道天上掉了这么个大馅饼下来,一下子就能掌握魔界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还能和宫烨长老分庭抗礼,不由得欢喜不尽,当下对润玉那是称兄道弟,亲热异常。

琅镜为人十分重情义,云珅逼的洛辰自杀,他虽然表面不说,心里肯定记恨。而自己不但没有记他之前要杀他的仇,反而给他谋了这么大一个好处,将来如果自己和云珅翻脸,琅镜想必会站在自己一边。

想到这里,他不禁扶额叹息,本来之前的天帝洛辰,和琅镜一起图谋杀害三位长老,是一个绝好控制的把柄,然而云珅被他的行刺激怒,逼他自杀,害的他现在还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重新来选一位天界的合伙人,实在是自找麻烦。

既然天帝只能从这三位候选人当中选,那么他必须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他瞥了一眼穆雨:“我们要去天界主持天帝公选事宜,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你把这三位候选人的资料,都整理出来给我,我今晚熬夜看一下,明早我们一起出发。”

穆雨诺诺退下,心中有些称奇。这位润玉大统领,据说是靠和陵光神君的裙带关系上位的,本来以为是个庸碌小人、谄媚之徒,帝君吩咐他对他的言行多加关注,有可疑的地方随时密报,他心里还颇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有没有不轨行为不知道,在职责一道,算得上是勤勤恳恳了。

润玉看他走远,开始埋头处理公文,看了一会儿,毕竟大病初愈,觉得有些困顿。

他在烛光下撑着头,要闭上了,魔界走这一趟,对他灵力的损耗着实不小,现在勉强恢复了七八成,只希望这次天界之行,莫要闹的动静太大。

他决定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脑子。

水温刚刚好,不冷亦不热,热气蒸腾而起,腰带、外衣、亵裤层层坠落。

水雾弥漫,云蒸霞蔚。他在木桶中舒展腰肢,黑长的直发湿漉漉披在背后,挺拔的肩,胸膛宽阔,腰线紧束,线条流利。他用手抽过一侧软巾,沾了胰子,低首以手掬水,慢慢擦拭身体,却不巧碰到了胸前那一片逆鳞遗留的疤痕。

鳞片下那一身伤疤,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丑陋、屈辱,仿佛已经很久远,又仿佛还在昨日。

他闭上眼睛,嘴角弧度带了浅浅沧桑。刺杀白虎,出使魔界,每次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马上又要去天界开始新一轮的筹谋,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相比起来,西启国皇宫里的日子,简直算得上岁月静好。

鲜红的油灯照在一旁,烛火一跳一跳,照在他的肌肤之上,漾漾的晕散,为他整个人添了一抹暖洋之色。他正在闭目养神,屏风外一个女子的影子一闪而过。

“润玉,你在哪里?”

润玉睁开了疲惫的眼:“朱雀姑娘稍候,我很快出来。”

他顺手抓起浴桶旁边的浴袍,披在了身上。

他缓步自屏风内走出,人未至,沐浴后特有的皂角清香飘渺而先出,直沁人心。

朱雀抬眸望去,只见他穿着一袭洁净的素白浴袍,用淡色衣带松松扎起,仿佛随意一扯就会脱落在地。他眼睛是湿漉漉的,乌黑的发髻用一根白玉发簪随意笼起,额前的头发沾了些许水珠,一滴滴顺着发丝,落在那他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因出来的匆忙,竟是赤足拾阶而上。

他神情端庄持重,脸上全是清冷禁欲之色,全身上下被宽松的浴袍包裹的严严实实,偏偏衣襟微敞,胸口裸露出一点肌肤,呈现出浴后烟霞般的淡然绯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诱惑而不自知,最为致命。

朱雀看他看的目不转睛,眼波流晕,双颊飞起两片红霞,连带着润玉脸上也觉热了起来,几乎维持不住寡淡的表情,只得轻咳一声:

“朱雀姑娘这么晚前来,有何见教?”

第110章 公选

朱雀看他看的目不转睛,眼波流晕,双颊飞起两片红霞,连带着润玉脸上也觉热了起来,几乎维持不住寡淡的表情,只得轻咳一声:

“朱雀姑娘这么晚前来,有何见教?”

朱雀醒悟,不由得不自在起来。那日帮他拔刀,为他换衣疗伤,不可谓看......看的不真切,只是当时生死一线,哪有此刻的旖旎情怀。

她以手抚摸脸颊,仿佛是被拆穿了心事的小孩子,难得的带了一点羞涩,掩饰道:

“我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润玉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含笑问道:“不知道朱雀姑娘是要治我的什么罪?”

朱雀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治的就是你过河拆桥之罪。那**受了重伤,到我府里养伤,结果才过了几日稍稍见好,就迫不及待的搬出来。莫非我那宽宅大院,竟比不上这小小的御殿军办公场所?”

润玉脸微微一红,朱雀这话确实不错,别的不说,单就她那大宅子里的温泉水池,可就不知道比这里的木桶强上多少倍,可是他一想到那温泉是朱雀平时常用的,哪里还敢去凑这个热闹。

同一个池子里洗澡,怎么想怎么.......

想到此处,他耳珠不禁泛红,只得把话题岔开:“朱雀姑娘,我待会儿还要看穆雨给我拿来的天界候选人档案材料,只怕今晚通宵不得睡,明日就要去天界了,你有何事,可否告诉我?”

朱雀恨恨的想,又下逐客令。

她半是嗔怪半是抱怨:“我今晚过来,就是不让你看那没用的东西的。所谓天界档案,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人人明面上见得到的,于我们的大计,又有何用处?”

润玉心中大定,原来是这样,当即说:“那么朱雀姑娘要给我看的是?”

朱雀莞尔一笑,贴近身,和润玉悄悄咬起了耳朵。

丝薄的浴袍,不同于普通的外衣,滑腻又轻柔,一旦靠近了,几乎能感受的到肌肤的细腻温暖。两人间的间隙太小,她的发丝擦着他的脸庞,下颌却恰恰挨在了那未扣拢的浴袍衣襟裸露出的肌肤上,润玉不自觉的身体有点有些紧绷,悄悄的往后退了点,心跳方缓了下来。

“大统领——你忙,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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