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宴中局（1 / 2）

夜色浓厚，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了一种幽深而又寂静的氛围中，犹如一座巨大的囚笼，摆不掉，逃不开。

云觅殿却一反常态的热闹，各方来士均坐于席上，表面上享受歌舞，暗地里便只盯着主位上那位向来阴晴不定的穆王殿下，心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

卿穆着了一件暗色流云纹的华袍，表情一惯清冷，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他微抿甘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祁陌瞧见他的神色，心中微叹，想一旦见过了这位殿下的真面目，如今就算是披了这层冷清的皮，在自己眼里却总散不尽那几丝违和之感。

他所处的位置甚偏，旁人很难注意到，却也方便了他将整个殿中形势揽入眼中。

舞姬轻柔地在殿堂中央舞动，碧带罗裙，玉足轻点，手中执着粉扇，一收一扬，将一张媚态万千的脸半露半遮，暗送秋波。

祁陌挑眉，转头见着墨桓敛眉低头盯着酒樽的模样，低笑道：“小容薛怕是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羞涩倒也正常。”

墨桓抬眼望他，心里想说这场面自己见的确实太多，低头是因为实在觉得无聊。奈何如今身份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小毛孩儿，这话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沉沉应了一声，算作默认。

祁陌将手拍上他的肩，笑道：“小容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待你稍大些哥哥便好给你做媒。”

“端庄舒雅，”少年肩上感受着由祁陌手心传来的热度，略低头隐去眼中的一瞬流光，“温柔可人。”

祁陌将手收回，继续问：“容貌上可有什么要求？”

墨桓将头抬起，正视着他，眉眼一弯，脸上的笑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淡淡道：

“同哥哥一般便好。”

祁陌“唔”了一声：“这倒是有点难办。”

歌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大殿中摆上了一架檀木古琴，从殿外踱进来一人，火红的衣裳已被换下，这次他身上着的是一件楚楚的白衣，少了几分妖孽，多了几分温润。

祁陌眉心一跳，总觉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至古琴前，拱手作礼，平淡的语气从唇口吐出：“在下方梓，献丑了。”

他从容地在琴前坐下，双手抚琴，琴声如流水一般散开在整个大殿，周围饮酒闲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众目光全投在了这个白衣公子身上。

祁陌听见琴声有一瞬的恍惚，这种声音将他的整个心胸打开又沉淀下来，有种莫名的效力。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脑子里又清明起来，随即观大殿众人神色，皆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惑心之乐。

祁陌顿时明朗，心里却是一咯噔，这种秘术本是乌-尔国祭祀仪式上神女所奏，可静心亦能使人魔怔，迷失心智。

他施此术，用的却不是古琴而是铃铛，除了祭祀时响两声，混个神女术法无边的假象，其他大多时候，则是为了保命，作个防身之术。

可这种术法，又怎么会传到方梓的手里？如今他奏的这乐乃是清心之乐，于人身只有益无害，暂时来看，这人是不带恶意的。

一曲终了，余音依旧绕梁。

鼓掌声传来，亦是卿穆依旧披着那层清冷的皮，嘴角却不露痕迹地往上翘了几分，他赞道：“公子可真是个妙人，人秀，琴音更秀。来人，赐座。”

下人闻声还未曾动作，已被方梓打断，他双手作揖，身子前倾：“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目光从祁陌身上扫过，停了一瞬。

祁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测，果不其然，下一秒方

梓略带笑意的声音便响起：“在下方才在这大殿之上瞧见了一位故人，有些交心话想说与那位故人听听，盼殿下准许我与此人同席而坐。”

卿穆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却又立马隐了下去，他开口问道：“既然是故人，方梓公子可自便。”

“谢殿下。”

祁陌眼见着那人朝自己走来，便知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然是实现了。

方梓在他席前站定，勾唇一笑：“公子，还不请我入座？”随即轻声暗笑，声音放得极低：“美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祁陌皮笑肉不笑，只得道：“方公子，请入座。”

他自己寻来这里坐着也好，此人武功极高，若有什么动作，倒是方便了祁陌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梓大大方方地在祁陌身旁坐好，取过酒樽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满酒，把酒樽对着祁陌道：“故人相聚，邀公子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