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那人着月白常服,其上绣有云龙海水纹样 。手上不紧不慢拨着沉香木珠,其上流苏随着轻漾。
“起罢。”
他半瞌着目去见安分行礼的二人。半晌才哑声开口:“今日便是于朕论《春秋》。”
二人便是开口论道。
虽南书房行走闻之风光。
或代拟谕旨,或咨询庶政,或访问民隐。多是得帝王青眼
但其中苦岂外廷所知。
帝至南书房,则供奉者出立门外,呼某人入则入,不呼则候帝去乃入。
伴读时垂手侍立,久之则气血下注,十指欲肿。
若派写进呈书籍,则终日伏案而坐,两腿不得屈伸。
此皆是寻常之态。
即是荣华帝恩匪是寻常可得罢了。
梁帝偶有询问,便是句句得领。
他道:“引其纪,万目起;引其纲,万目张,于朕何意。”
齐昼道:“治大国者,执简以御繁。治民者,亦当如此。”
他论道时便不复那畏缩之态,不急不慢。
如若江浔阳侧头见他,便会觉着此人与他日的齐大人全然相似了。
“桓子有道‘举网以纲,千目皆张振裘持领,万毛自整’。由是君为臣纲,臣为父,则为子纲,子为夫,则为妻纲,张法于臣,则可以制天下之民。”
梁皇手拨木珠,抬眼见其人:“不错。”
江浔阳暗道齐昼此番坦言,晓得的知此人心性如此,未有借此发挥之意,不晓得的是道此人道梁帝为天下之主,首应是治那强梁之人。
便是那些个士族当先。
所谓士族自是顾氏为先。
便是不可再谈了。
由是他道:“凡事过犹不及,有余犹不足也,故须有度。”
他神情玄定,处之弥泰。青袍是宜,声若玉鸣。
这话似是谁人与他言道过。
他却是记不得了。
那日事罢。
江浔阳道完自个欲言之词,便是低眉暗想:我这是迷了甚的心窍,竟是道些这话来。
但见梁帝站起身罢,慢步走近,那龙涎香愈浓。
仅是一步之遥,梁帝停于其前。
他瞧着江浔阳,眼眸深深,缓抬袖,却又放下。
“江卿所言极是。”
所言极是?
莫不是我晓得,当得是您夸赞。
“江大人?”
见江浔阳似是未作答,那人离得近:“江大人?”
江浔阳回过神来,抬首与他一笑:“实是有愧,顾大人可否再道一番。”
顾卓吾道:“君可想一道吃那平洲小食?”
他微低头,去见江浔阳全然凝神瞧着自个,便有些个懵懂之色。
心下却觉稍异,只觉喉间微涩,心中略思,却觉已无异样。
而江大人暗自想怎的又来邀我,我似那等贪口舌之欲之人也?
他想着依顾卓吾之秉性应是上次于他戏谑,莫不是当真罢。
便闻顾卓吾又道:“那平洲小食素不着甜,江大人应是喜欢的。”
他对江浔阳一笑,那眉眼疏朗,朱痣灼灼,便也是番佳景。
江浔阳哪能相拒了。
明了到这君子竟也相戏:“我之幸也。”
二人相携而去。
待江大人至府,声语归院落。
天微
暗,殷云默默,偶时飞独鸟。
北风至,疏桐落,露如微霰下荷池。
便是未至多久,江大人便听闻有人扣门。
其声微乱,却亦不失礼数。
他促步启门,抬眸望,见一人站于外。
将至冬,天寒卷云,万里秋风利。此人着轻袍,踩木屐。面如敷玉。
他道:“是吾。”
江浔阳有些愕然,一则此人来寻自个,二则此人于寒日仍是着薄衣,瞧着甚寒。
“阁下有何贵干?”
栾川走近些,江浔阳便嗅到些药酒之香,再见此人面色微寒,眼眸却是恍然。
许是吃醉了。
栾川愣了稍许,才缓声道:“汝可喜听戏。”
江浔阳莫名:“算不得喜欢。”
话音刚落,便见那人咳上几声,身随其颤,许久他方道:“吾瞧过汝,汝常来……”
如是实话,戏子属九流,这般于江大人言说实是失礼。
江浔阳恪守礼数,却是未尝在意这些:“阁下如若无事,”他淡然看那人“便是回罢。”
栾川自言道:“索性是厚颜,便无需在意。”
江浔阳晓得栾川此人最为傲气,丝毫轻贱,他此番言道,定会得此人拂袖而去。
此人可曾于众宴中,稍有不悦便是离席。
因有华阳护着,便是无畏。
这便叫他生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