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焰柱(1 / 2)
冬天的雪融化的时候,能看见去年播下的种子发芽吗?
心跳急促得像要敲破的一面鼓,她在换气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紧跟着弯下腰避开了新一轮攻击。
那也要撑到冬天过去了才行。
巷子里全是血,暗红的、鲜红的颜色,全部混杂在一起,前方不远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她身后萎靡坐着是尚存一息的活人。
元凶是在她对面,平静地展开扇子微笑的男人,白色的发梢间染着血似的红色,眼里闪动虹色的光彩,即使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可惜长错了地方,出现在一只鬼身上,不管再怎么漂亮也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气温似乎骤降了几度,在皮肤触碰到冰冷的空气时,她屏住了呼吸,又一次挥出了刀,睁大双眼一刻也不敢放松。
焰之呼吸,三之型。
一丝灼热撞上了肉眼难见的冰霜,似乎能听见滋啦一声,身边泛开了飘渺的雾气,是冰和火碰撞后的结果。
水汽染上女孩的睫毛,密密麻麻地挂成一道水帘,柔和了她眼里凌厉凛然的杀气,在她眨眼间轻轻颤动,颇有几分欲语还休的风情,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身影,如同藏身云雾间,唯独火红的长发是雾间的流霞,与剑型相得益彰。
火烧云。
“哇~中和了我的血鬼术呢,是炎之呼吸吗?好像有点不一样。”笑容满面的恶鬼展开了手中的扇子,虹色的眼瞳里闪耀着真挚无假的喜爱之意,掀起了嘴角,露出沾着血丝的尖牙,“好想吃掉你啊。”
远山八重没听他的废话,目光越过鬼投向了天边,深沉的黑夜已经浮现出了朦胧的亮光,黎明不需要多久就将到来。
确认这点后,她脚下蹬地,用力跳起来,发带断裂,瀑布般的红发散开,在夜里像一团艳丽的流火,连眼瞳也像染上瑰丽的红色,随之而来的是如火山爆发一样的劈斩,干脆的一击不留余地,尽情地宣泄澎湃汹涌的怒火。
四之型,修罗嗔怒。
童磨只看了一眼,本能间的反应是要避开脖子,可最后关头那一击斜向上挑,刀刃完全翻转过来,眨眼间变了攻势。
二之型,蚀骨焚心。
一击在他脸上划过,刺毁了他的双目,刀刃上似乎涂了紫藤花的剧毒,迅速地侵入血管,阻碍了他的再生速度。
等眼睛再生之后,眼前的两个女孩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迹追逐着她们的去向。
童磨顺着血迹的方向一直望到了小巷之外,侧头看了一眼已经蒙蒙亮的天色,日出之前的微光已经刺得他有点不舒服了。
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杀了那个女孩,要是跟上去到了空旷的大街上,等到太阳升起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虽然是两道难得的美食,但是不值得他冒这个险。他嘴角上挑,又露出甜蜜而天真的微笑,踩着一地凝固的血迹,隐匿在阴暗的角落中遁去。
“咳……好像……没追来啊……”蝴蝶香奈惠靠在那个温软的背上,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完,嘴里的血已经浸透了她的整个后背,融进她红色的头发里。
她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为自己的血弄脏了她的衣服,也污了她美丽耀眼的红发。
远山八重只用一只手背着她,右手握刀撑着地面,稳稳当当地没让她感觉到颠簸,声音平静清亮,清脆得像珠落玉盘,“他不会追来,这边没有障碍物能躲,马上就是日出了,他没办法马上杀了我们。鬼都是贪生怕死,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那语气既高傲又不屑,却好像对那只可怕的恶鬼没追上来这件事感到特别失望,满满都是一种“你也不过如此”的鄙夷。
蝴蝶香奈惠为自己的联想笑了出来,一笑就牵动了伤口,又连着咳嗽了几声。
“你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远山八重感觉到背上的衣服被温热的液体浸透了,看一眼天色,将刀收好不再警戒,背着她就打算去踹医院的大门。
背上的人没有答话,好似沉沉地昏睡过去,远处奔来娇小的身影,而初日已经升起。
初春四月的下旬,远山八重第二回躺进了蝴蝶屋,这回她伤得其实不重,伤得最严重的是蝴蝶香奈惠,从那天被她和蝴蝶忍送进医院后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远山八重接到信鸦传讯前去急援的时候,她伤得就已经不轻了,严重的失血加冻伤,可以想见就算平安无事,也必然要卸下柱的职务。
从结果来说她的推论没错,可在香奈惠出院回来的那天,她也收到了一封来自当主的委任书。
她被选为了柱。
明明既没斩杀十二鬼月,也没有杀够五十只鬼,却得到了晋升,她只能理解为现在的人手实在太不足了,忽然之间少了一个柱容易打击士气,所以才算上她凑个人头数。
所以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是不是柱都不妨碍她杀鬼,来了任务就去做,跟往常没有差别。
如今的蝴蝶香奈惠虚弱得只能坐在轮椅上,并非双腿不能行走,而是因为极寒冻坏了她的肺,虽然有技术精湛的医生救回了她的呼吸器官,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要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对依靠呼吸法战斗的剑士而言,是致命打击的伤害,隐退自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蝴蝶香奈惠没有过多地在意自己提前退役的事,很快习惯了使用轮椅,闲下来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笑眯眯地去戳整日气鼓鼓的妹妹的脸。
“小忍~小忍~笑一笑吧,姐姐好想看我家小忍开开心心笑起来的样子啊。”
蝴蝶忍苍白的脸色从那天起,一直没有红润过,但还是依言露出了温和又有点生硬的微笑,神韵一看就知道是模仿着姐姐。